如瑾慢慢眨了眨眼睛,“四妹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绝不撇下三姐姐一个人就是。”蓝如琦跪得笔直,口中言道,“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惯常只在书卷上看到的句子,今晨听得姐姐从口里说出来,妹妹才知这两句话有何等分量。姐姐既然肯为了凌先生乔装出府,情意可动天地,我又怎会为了自己安危而置姐姐于不顾。姐姐只需知道,这世上的情意除了两心相悦,却也有姐妹情深的。”
蟾宫桂色的两耳三足双层银香炉,镂空雕纹中袅袅透出轻薄的烟雾,一缕又一缕,升到半空便都消散不见了,唯有八宝栴檀的气息遗留下来,充斥在屋中每一个角落,钻进口鼻,染了衣裾。
“韧如丝,无转移。”如瑾低低重复着蓝如琦吟诵的诗句,吸一口辛香绵和的旃檀气味,唇角略向上翘了一翘,“四妹这诗用得真是恰到好处。”
简简单单几句话,已将她与凌慎之的私情描绘得淋漓尽致。
“四丫头你怎地满口胡言?”秦氏急得从椅上站了起来,“你三姐姐是什么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小年纪,你跟谁学的这样居心叵测?”
“你给本侯闭嘴!”蓝泽揉着脑袋,仍是不忘厉声呵斥。
蓝老太太眸光渐渐紧缩,惯常穿的宝蓝暗团福纹褙子本是端稳贵气,此时却映得她脸上笼了青黑色。“好,你们做的好事,想不到我蓝家竟然还有如此铁骨铮铮的子孙,真是可喜可贺!”
如瑾朝母亲摇了摇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您不用着急,只是四妹一面之词,祖母和父亲想必还想听听我的。”
“你还有何话说?”蓝老太太锐利的目光盯住如瑾。
如瑾瞥一眼蓝如琦,抬头道:“既然四妹不肯出去,那么也只得让她听了,事后祖母和父亲想办法让她守口如瓶就是。您二位不必发怒,我这就把出府的事情说与大家知道,听了我的话,祖母和父亲若还想惩罚,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了。”
“说,你说,本侯听听你还有什么花言巧语,还要怎么遮掩你德行有亏的丑事!”蓝泽哼道。他对女儿用了“本侯”的字眼,已是拿如瑾当外人看了。
如瑾看向他,婉声道:“只问父亲一句话,您可有得罪首辅王大人?”
“什么?”蓝泽顾不得头疼,立刻张开了眼睛,挺直了身子。
“女儿问您是否得罪过首辅大人,乃至他对您颇多微词,很是不满。”如瑾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蓝泽眉头拧了起来:“你说的都是什么?说你出府的事情,怎地扯到王首辅身上了?”他脸上都是震惊。为着女儿突然一反常态的提起朝臣,也为着首辅不满的消息,惊疑不定。
“女儿出府,正是与此有关,所以说起原委来才要董姨娘和四妹回避,朝堂上暗地里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想必父亲是明白的。”如瑾低眸斜睨蓝如琦,“至于四妹口中所说的什么蒲苇磐石的,女儿一点也不明白,待得事后父亲仔细盘问她就是了。”
蓝如琦视死如归的神情微有变化,幽幽看向如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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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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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瑾冷眼与之对视,只知内宅阴私算计的人,听到朝堂之事想必会十分惊讶的罢。这口口声声情深同心的妹妹费心栽赃于她,给她安了一死不能脱其咎的罪名,却不知这世上本有比后院倾轧更大的事,可以被她轻松拿来解围。
费尽心机,不过作茧自缚,待得事了之时看你怎样同父亲解释。如瑾安然而立,等着蓝泽开口。
果然蓝泽是耐不住的,立时发问:“你出府和首辅有何关系,不要满口胡言,以为光凭你几句危言耸听的话本侯就能饶恕你?”
“女儿一个足不出户,整日守在深闺里的姑娘家,又怎会知道当朝首辅大人的事情?若是莫大的功业便罢了,自然会天下皆知,可首辅私下里对父亲表示的不满女儿却知道,父亲不觉得奇怪么,还会以为女儿是胡言脱罪么。”如瑾无有怯意,侃侃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