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深怔了怔,片刻的功夫,就见有人姗姗而来,仔细一看,不是明慧,而是敏丽了。
凌景深一见敏丽来到,心中已经明白了,只仍无事人似的行礼,道:“敏丽妹妹好,向来事忙,知道你大喜了,还未曾恭贺呢。”
敏丽听他开口如此,望着他平静如水的模样,还未开口,已经先红了眼眶,本是含羞,然而心想着这机会是好不容易求来的,有些话此刻不说,更待何时呢?
当下敏丽也顾不得羞怯了,便道:“这门亲事我并不喜欢。”
凌景深见她开口如此,微微皱眉,道:“肃王府世子妃……是何等显赫,正也配妹妹的身份,怎说不喜?”
敏丽咬了咬唇,含羞带盼地望着凌景深,道:“景深哥哥,莫非你一点儿也不知道我的心?我……一直以来,我心中喜欢之人,只是你、是你罢了……”说了这一句话,倒好似用了浑身的力气,如虚脱了般,偏心跳更急。
谁知凌景深听了,皱眉转开头去,道:“敏丽,不可乱说。”
敏丽着急,踏前一步,望着他的双眼,急切说道:“我并未乱说,景深哥哥,我心中之人一直都是你,我不想当什么世子妃,这么长时间来……好些人来府里求亲,起先我只说是哥哥还没定,我自然不能抢着先定了,实则……实则我一直都是等着你!”
敏丽说了这几句,胸口起伏不定,眼中的泪便转来转去,只是又急又渴盼地看着凌景深。
凌景深看她一眼,终于淡淡地说道:“我一直都当你是亲妹子罢了,今日这些话,我只当是没听过……敏丽,你嫁入王府,得了好归宿,我心中也替你高兴,其他的种种……不必多想了!”
凌景深说完,转身便要走。
敏丽见状,心痛如绞,猛地上前几步,张手紧紧地将凌景深抱住,哭道:“我心中只有景深哥哥,你为何不理我?我为你日夜难安,几乎哭死,你又可知道?”
凌景深呆了呆,回头看敏丽一眼,眼睛竟也微微地发红,他缓缓地抬起手来,似乎想安慰她不要叫她哭了,忽然眼神一变,复又握紧拳,硬生生把手放下。
略停了一停,凌景深微微扬首,冷冷说道:“敏丽,你是大家闺秀,不可说这些没品行没廉耻的话!更别做什么破格的事儿给唐家丢脸,快些放手。”
敏丽伏在凌景深的背上,乍然听了这句,瞬间似被千万支冰箭穿了心一般,泪如泉涌,无法停息,只是又痛又愧,浑身阵阵发颤。
凌景深闭了闭双眼,又道:“还不放手?莫非想叫人看见?”
敏丽哭得发昏,双手仍是扣在他的腰间,竟不能动了。
凌景深抬手,把她的双手硬生生地掰开,仍是不看她,只道:“好好地回去,去做你的肃王府世子妃,我看着……也必然为你高兴。”
敏丽望着他冷漠的面色,半晌,抬手捂住嘴,才勉强能忍住那脱口而出的嚎啕大哭,她看着凌景深,边哭边后退,最终转过身,将裙子拎起,踉踉跄跄,逃也似地离开了。
敏丽去后,凌景深站在廊下,木然冰冷,动也不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愤愤地道:“凌景深!你实在是太过了!你对她无心也就罢了,为什么说那些羞辱她的话!”
说话的自然正是林明慧。原来明慧虽答应了敏丽,却又担心,她害怕敏丽因喜欢凌景深,若是不顾一切作出什么来……又或者凌景深胆大包天,也不顾一切做出什么来,岂不是大不好了?因此她送敏丽出来相见了,自己却也躲在对面廊下偷听,不想所见竟是这样的情形。
林明慧虽然觉着敏丽跟凌景深是该决断的,然而却不忿凌景深竟这样对待敏丽,对一个一心想着他的女孩儿来说,竟是何等残忍,不啻于把她的心放在地上踩了几脚,因此林明慧着实忍不住,便索性走了出来,替敏丽不值。
凌景深仍是不语,林明慧冷笑道:“你何德何能,值得敏丽错爱,你不知感激倒也罢了,还那样羞辱她……她本是一片真心,你究竟为何这样对她!”
凌景深听到这里,才轻声说道:“我若不如此对她,她又怎么会死心?”
林明慧听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蓦地愣住了。原先她只以为凌景深是不识好歹,故意折辱敏丽,但是听了这句,震惊之余细细一想,才明白几分。
林明慧呆了呆,便道:“你、你……莫非是为了敏丽着想才如此?可……”忽然一颗心乱跳起来,七上八下。她怔怔地盯着凌景深,迟疑着问道:“莫非……你真心喜欢敏丽?”
凌景深淡淡地扫她一眼,漠然不语。
林明慧气得挥拳打过去,道:“你倒是说话啊……你这小人,懦夫!你怎么不敢说了?”
凌景深握住她的手腕,双唇紧闭只是盯着她,林明慧一怔,才发现他看似淡漠无情的双眼之中似隐隐含着极盛的怒意,除此之外,仿佛……林明慧还来不及细细琢磨,凌景深便吻了下去。
回程的路上,应怀真微微合起双眸,脑中方才所见的那一幕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凌景深如玉石雕琢似的冷峻面孔,林明慧微垂的长睫……他蓦地抬眼看向自己……
怎么能想到,这两个人……竟然……
隐隐仍是有些惊魂未定,车轮的声响中,应怀真忽然想到前世:明明在她十三岁的那年,小唐才方成亲。
而这一生,凌景深跟林明慧之间,应怀真并没有插手的余地,思来想去,只能说此刻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前世必然也曾如此发生过。
然而最后小唐却仍是跟她成亲了?
忽然又想到方才跟小唐不期而遇时候的情形……对于那两个人之间,他竟是知不知道呢?
而前世跟唐毅不期而遇的那日,他神色微冷,容颜肃然,竟无法叫人窥知端倪。
自这次从唐府去而复返,应怀真便一直呆在府内,话也少说,人也少见,只是看书,摆弄香料,最常去的无非是花园儿罢了,因要收集些花瓣等物。
李贤淑只觉得有些反常,问过她几次,她只回说无事,李贤淑自无可奈何,只好叮嘱应佩,得空儿就跟张珍来家里罢了,好歹陪着她说说笑笑一会儿。
如此又过数日,平靖夫人忽然派了人来请应怀真过去。
李贤淑因见应怀真近来古怪,怕闷出病来,巴不得她出去转转,不料还未去跟应老太君请示,那边儿已经派了丫鬟来告诉,说是叫快去就是了,只是要注意形容举止,万万不可失礼等话。
应怀真倒是有些懒懒地,李贤淑催着叫给她换了衣裳,重梳理了头发,便赶羊儿一样把她赶了出门,上车而去。
平靖夫人住在小唐大伯父这边儿的府上,因她老人家爱清静,便自家里另又辟了几重院子给她老人家住,伺候的都各有专人。
下人们都知道应怀真很得平靖夫人的喜欢,见她来了,都也欢天喜地地迎了进去。
应怀真进内行了礼,还未起身,平靖夫人就唤她快快到跟前儿去,应怀真只得过去,仍是挨着坐了,平靖夫人便摸着头发道:“好怀真丫头,这些日子又跑哪里撒欢儿去了,也不知过来看我了?”
应怀真不便说李家有事等话,只说道:“并没有去哪里,只是在家闲着看书,顺便胡乱做点儿东西。”
平靖夫人笑问:“做什么?又绣花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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