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走回来,用冰冷的手指钳住了冷双成的脖颈。“我说过什么?”
冷双成直挺挺跪着,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未见怎样清冷,可手指却是危险的。她抿紧唇,低下眼哑声说:“不准跪。”
他松开手,她立即站了起来,退向一旁,连脖上的红痕都无心遮掩。
他冷淡说道:“秘诀在手上。”撇下她离去。
冷双成咂摸不透话意,低头在回廊上徘徊。银光等在前面,看公子向另一方走远了,才走过来对她笑了笑:“初一辛苦了,以前冷护卫侍候时也挨了不少罚。”
冷双成听到温和的语声,紧皱的眉头已悄然松开。“不敢当辛苦二字,在下倒是羞愧于心,又让银光公子见笑了。”
“唤我银光吧,再称公子会忝辱真的公子。”
“银光?”
银光朗然笑着,用凝重的语气加深了他的坚持。“银光。”
冷双成对他微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银光伸手自然地替她撑开画室一边的门户,回头问:“你做了什么事,引得公子责罚?”
冷双成简短回道:“公子问话,我有所隐瞒;待我请教公子画技时,他只作画,并不释疑。”
银光笑道:“你当真是做错了,公子从来不喜欢藏藏掖掖的人,同理,每当我们有请求,向公子直说时,公子也会酌情处置的。”
“嗯。”
冷双成开始收拾桌案,银光凑过来打量,也曾见到九幅画卷,却没有说出什么门道来,她马上想到,其中的秘密果然是只有秋叶才知晓的。
快要离开时,银光怕冷双成日后再受罚,又殷殷叮嘱了一次。“公子绝不会亲手去惩罚属从,初一刚才挨的那一记,实在是万幸。”
冷双成抬头微微一笑:“想必我还得感激公子手下留情。”
银光肃容:“公子涵养极深,轻易不会动气,刚才的钳捏,只是惩戒,提醒初一要记在心上。”
“嗯。”
银光站在当地,看见冷双成转身忙碌,抓了抓额角,再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慢慢走了出去。
“他怎会如此不在意,换作是我,怕是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放下。”
午时,冷双成被传唤到正厅中,桌上已摆放好了汤食佳肴。
她从来都是在偏房里草草用膳的,第一次被主人提点过来共进午膳,怎能不小心应对。
旁边有四名侍女,手持各物悄声站着,身上不透一点胭脂气味。她们遵循府规,不敢以体香侵染膳食香气。
主座坐着秋叶,泠泠白袍铺张开来,威仪如往,冷漠依旧。他不说话,侍女们倒是请动冷双成坐在左侧,替她布置好了玉箸玉碗。
冷双成不明就里,暗想,他又要我做什么?
侍女唤道:“传上来吧。”立刻有锦袍侍从低头捧着三道银盘,送上了三碗山珍海味。
说是山珍海味恰如其分,食材均是少见的特供品,冷双成从未尝试过。来自江南的她,甚至都不能承担起这份恩赐。
第一盅里盛着白莲凤髓,侍女手持玉匙,替她盛到玉碗中,青碧雪白色泽融合,美食诱人至极。
侍女笑道:“请吧。”
冷双成喝了一小口汤,味道清淡酥软。她本想盛赞一句,再待推却这场膳食,可秋叶一直都静静瞧着她,她受到目光的威压,只得用完一碗汤食。
第二盅里盛着海鲜干贝。冷双成一看到食材,额上就渗出了一点汗,看着秋叶唤道:“公子——”
秋叶淡淡应道:“想说什么?”
若说按照银光的告诫,此时冷双成只需直说“腹饱不适”即可,但她一对上秋叶的眼睛,就说成了:“多谢公子的赏赐。”
后面她的不适、怀疑悉数被吞进肚里。
冷双成勉强吃完第二份汤食,面对第三盘真正的赏赐,扬州风味的风笋鸡时,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开口了,连勉力唤声“公子”都要冷汗涔涔。
秋叶一直都是不动声色的,既不动箸,也不说话。他仔细看着冷双成抿唇忍痛的神情,又多抻了一刻,才说道:“退下去。”
冷双成施礼躬身后退。侍女们撤走膳食的动作更迅速,一一鱼列而出,悄无声息。
到了掌灯时分,冷双成被鹰隼啄食的伤手已经红肿了起来,痛痒齐发,让她苦不堪言。午膳的山珍海味一吃下去,发性也是厉害的,她在叶府随意转了一圈,都未找到清凉草木敷肿,只得无奈地包扎好右手,以左掌驭气,渡一层寒毒气雾给自己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