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你敢骂孤王的儿子是野种?”呼儿哈纳满腔怒火,又掐着她的咽喉将人从被窝里提了起来,“孤王是高高在上的北狄王,比你那拔毛野鸡一样的夫君强上一千倍一万倍!孤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给脸不要脸!”

程奉仪挨了打,眉头也不皱一下,喉咙中挤出破碎的话语:“君子……安能与……禽……兽言……道义……”

呼儿哈纳愤然将她扔回床上,起身朝外走了几步,又冲回来,指着她大声道:“你别以为这样孤王就会放过你,你休想!孤王要定了你!等春天一到,孤王立刻就发兵攻打大楚,中原皇帝要是不想打仗,就得拿翟让的人头来献给孤王!”

程奉仪猛然从床上挣扎起来:“不许伤害子成!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是死也会拖你下地狱!”

呼儿哈纳重重一哼,似乎在这种言语的凌虐中找到了快感,又继续说:“不光是他,我还要中原皇帝把你们的女儿烹成肉粥,用来犒赏三军!还有你那老不中用的爹!孤王也不会放过他!只要你不服从孤王,他们全都得死!”

程奉仪嚎啕大哭起来:“你杀了我吧!”

呼儿哈纳一甩袖子,无情地将她抛在了身后。

龙争虎斗

095、换位思考

正月十五这天,天空难得地晴朗开,燕州大营中除了巡城的、挑水打柴的以外,全都聚集到了演武场周围。

早在去年腊月的时候,持盈为了消耗将士们过剩的精力,防止他们到城里去骚扰百姓,就提出了一套适宜冬季的管理方案,士兵们除了每日正常的训练和必要的生活物资汲取——也就是挑水打柴以外,根据个人喜好有选择性地给他们编了小队,有的去河边凿冰钓鱼,有的去帮百姓修补破损的房屋,有的跟着城里的篾匠学做箩筐、簸箕等物,还有打铁的、烧炭的、推磨的……等等。

有了事情可以做,将士们果然不再到处捣乱,每天训练完就去干活,干完了道主簿面前去汇报,主簿用一个厚厚的簿子给记下来,一斤鱼算一横,一个箩筐也算一横,推磨打铁算两倍,最后按正字多寡排名,在除夕前正字数量前十的人可以获得奖励,反之如果在这期间闹事,那么所有分数扣光光。

同时为了给大家的生活增添点乐趣,持盈还找篾匠定制了十来个蹴鞠,让将士们编成八人一组的小队,两队一比淘汰赛,最后胜出的小队也有奖励,每人十两银子。

在民间,蹴鞠是一项老少皆宜的运动,几乎人人都会玩,反倒是崔绎这个皇宫里出来的王爷笨手笨脚,踢烂了好几个蹴鞠又撞翻了好几个人以后,被持盈勒令下场待着,不许再去祸害人了。

于是崔绎只能蔫头耷脑地坐在场边看戏,看场上曹迁、杨琼,甚至百里赞都玩得不亦乐乎,眼红得要死。

这种焦躁一直到元宵节这天决赛也没有消退,持盈见他坐在看台上不停地用鞋底蹭地面,端着茶杯也不喝,一副椅子上有刺的样子,实在是又好笑又同情,于是等两支队伍到齐后,就问:“你们有没有好心的队长愿意带一带王爷的?给你们添个人,赢了的话王爷那份奖励不要,分给你们。”

红方杨琼领队,蓝方曹迁为首,十六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这烫手山芋。

于是崔绎更加郁闷了,窝在椅子里浑身冒黑气。

最后还是杨琼于心不忍,说:“王爷和我们一队吧,脚下轻点就成。”就不指望你能把球踢进门了。

崔绎的耳朵马上立了起来,尾巴摇了摇,看着持盈。持盈啼笑皆非地道:“去吧。”

这时候百里赞也来了,听说崔绎加入了杨琼那边的队伍,又看队员们个个如丧考妣,忍俊不禁地道:“夫人给我也开个后门?我跟仲行那支队伍,正好平衡一下实力。”

百里赞的蹴鞠踢得也很不咋地,瞄准了门都踢不进去那种,不过好在他没有崔绎那股蛮力,不会坑队友,持盈想了想,觉得也好,就点了头。

如丧考妣的人于是变成了蓝队的队员们。

百里赞乐颠颠地去换了裋褐,跟着上场去,场边校尉敲响铜锣,崔绎如脱缰的野狗一般,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一记气贯河山的抽射,所有人的目光循着那个方向望去……什么也没有,再回头注目王爷的脚,很好,崭新的蹴鞠又被踢爆了,卡在他脚掌上呢。

持盈笑得差点把茶盏扔了出去。

换了新的蹴鞠重新开战,崔绎终于不把蛮力使在脚上了,靴子尖尖小心翼翼地拨着蹴鞠,好像脚下那是颗易碎的鸡蛋似的。

蓝队三个人围着他,谁也不敢去他脚下抢蹴鞠,要知道淘汰赛早期被王爷踩得险些骨折的那可真不是少数,生命第一比赛第二,谁也不想折一条腿在这种地方。

蹴鞠就这么在崔绎脚下,传不出去也抢不过来,僵持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后,曹迁受不了了,趁着中场休息把队员们全都召集到一起去,讨论了一下第二场的战术,杨琼那边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什么破敌妙计。

休息时间结束,第二场开始,锣声一响起,双方队员立即一哄而上——不是去抢蹴鞠,而是把崔绎团团围在了中间,双方队长各带一个人,展开了二对二的较量。

崔绎被一群人围堵到场地的边缘,左突右闯,怎么都出不去,活像掉进了浆糊桶里,又是气又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员心腹爱将在宽阔的演武场上驰骋,自己却根本参与不进去。

第二场结束时,双方各踢进一个,崔绎灰心丧气地宣布退出,到看台上坐着生闷气。

持盈笑着端给他一碗山药粥,说:“蹴鞠只是图个乐,踢不踢都是一样,何必弄得自己不愉快呢?”

崔绎闷闷不乐地接过来,汤匙在碗里搅了搅,又按了按右眼皮,持盈问:“怎么?昨夜没睡好?”

“从早上起来眼皮就一直在跳,”崔绎一眼睁一眼闭,木着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怪踢个蹴鞠都被人嫌弃。”

持盈好笑地道:“没有这回事,一定是你昨晚上没睡好。”

崔绎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低头喝粥,场上的两支队伍摆脱了拖油瓶后,比赛进度明显提升了不少,红队又进了两次,蓝队进了一次,第二次被拦了下来。

观看了一阵,崔绎冷不丁地开口说:“父皇驾崩整整一年了,我都没能回去给他老人家磕个头,上柱香。”

持盈看着他,也是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本该回去扶灵的。”

建元帝对二儿子一直来说都还算不错,尽管孝怜皇后死了没多久他就另立了荣氏为后,由庶变嫡的长子崔颉也取代了崔绎成为太子。但崔绎天生也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喜欢打仗,也擅长打仗,建元帝就默许了他常年驰骋在外,该给的赏赐一样不少,就连为他指婚的事也一拖再拖,并没有强迫。

虽说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里,建元帝老来糊涂,竟然做出帮着得势的儿子欺压兄弟的愚蠢事儿来,可崔绎并没有记恨他,仍敬他是父皇。

前年除夕建元帝驾崩,崔颉秘不发丧,一直等到自己沐浴斋戒,祭天登基以后,掌握了实权,才以新帝的名义宣布了建元帝的死讯,像崔绎这样远在异乡的儿子原本是应该赶回来奔丧的,却被崔颉一道圣旨,贬到了比甘州还要远的燕州来。

崔颉不但不打算继续和他做兄弟,甚至连孝顺儿子都不让他做,父皇去世,他却不能回去守孝。

蹴鞠比赛最后以红队多一球的微弱优势结束,崔绎按事先说好的赏了他们银子,然后和持盈一起带着女儿去看花灯。

太阳下山后,空气冷而干燥,小崔娴脸蛋冻得红扑扑,手里提着个不会发光的莲花灯,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崔绎摸摸女儿的手,暖乎乎的,说:“娴儿居然也不怕冷。”

持盈抱着个手炉,呼出一口白气,笑着道:“娴儿就像个小火炉,从来也不怕冷,去年冬天那会儿,草原上风雪漫天,我就怕她冻病了,一整晚一整晚地把她抱在怀里不敢放开,结果倒是娴儿暖了我。”

崔绎手臂托了托,脸上微微有笑意:“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咱们娴儿是爹娘的小火炉。”

持盈又是笑,见路边有人卖吉祥布老虎,便要给娴儿买一个,崔绎道:“娴儿一个姑娘家,还是玩兔子吧。”说着三指拈了个布兔子凑到小崔娴面前,小崔娴马上扔了莲花灯来抓布兔子,一拿到便爱不释手。

持盈正要把布老虎放回去,崔绎却又说:“老虎也买一个。”

那小贩极会看人眼色,闻言马上奉承起来:“这位爷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买了小的这布老虎,来年夫人定能给您添个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