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gu903();“嗯。”麦涛招招手,酒保又添上了一杯,两人已从喝咖啡变为喝酒,并且都有些醺醺然了,“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有区别,这你是知道的。”

“嗯,西方人讲究推演,而东方人讲究总结。”

“推演就是由a推导出b,然后再推导出c的过程,这种逻辑过程相对于总结法来说更为严谨。不过犯罪心理这门学科有所不同,犯罪心理很难产生合理的推演。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罪犯的头脑有时候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这已经被现代医学所证明。比如这里……”麦涛指指自己的脑袋,“杏仁核,附在海马体末端,边缘系统的一部分。医学已经证明,杏仁核与调控情绪有密切联系。正常情况下女性杏仁核比男性要大,所以女人能控制暴力情绪,而男性控制性较差,一些罪犯则更差,这也被认为是暴力犯罪的根源。当然了,这些东西你都懂。”

“嗯嗯!”艾西打了个手势,催他赶紧往下说。

“由于犯罪心理师并非罪犯本身,不可能完全依照罪犯的思维方式去看待事物,这就给工作带来了不准确性。譬如我刚才的分析吧——凶手与被害的女孩密谋,去老太太房中偷钥匙,被发现后失手杀死老太太,随后两人反目——这解释在多数情况下也算合情合理,但对于不同的凶手来说,其实可能的解释会有很多。谁也不敢排除纯粹夜盗杀人的可能。

“犯罪心理师的工作常常建立在对大量案件的交叉比对、总结其可能存在的联系的基础上。西方学者也是这么做的,这本身便有悖于西方人的思路。你见的案子越多,你的经验越丰富,你的判断往往就越准确。但是这同时就存在一个悖论:

“如果某一类凶手从未被你抓获,那么你永远不可能了解这类人犯罪的模式,因此你想要抓到这类人,就必须碰运气。即使你侥幸抓到他,也很可能错误地将他分到了其他类别里。

“西方社会中死刑较少,这意味着学者有大量的时间对已被抓获的犯人进行追踪研究。并且fbi这样的组织实际上由中央调控,他们也有权限插足地方的罪案调查。咱们国情有别,某一类别的案件也许成百上千件,但是我无从查证。即使我找到了,罪犯也许在好多年前就被执行死刑了。更何况大量的卷宗让人很少进行交叉研究。于是,国人搞犯罪心理研究,便不得不借助西方现有的结论,而且是善于推演法的西方人根据总结法得出的结论,所以在实际应用中就免不了出错。

“即使判断没错,”艾西接着说,“成功地分析出凶手,也很难抓到他,对吧?”

“是的,本案正是如此。”

回忆起三年前的事情来,麦涛总是那么无奈。既然已经得出了凶手当夜的犯罪模式,警察局的调查工作也就有了明确的方向性,然而这个方向只不过是大势所趋而已。

麦涛把嫌疑人的年龄往下压了压,变成十五到三十岁。因为他觉得,与女孩密谋作出如此案件的人,思维方式应该不够成熟。警方先是排查了女孩家聘用的家庭教师,这没花多长时间,因为人家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了。家庭教师是正在某名牌大学就读的学生,闲暇时间勤工俭学,四处接一些家教的工作,即使暑假也没有回家。案发当夜他回到宿舍休息,有同屋室友证明。

随后的排查工作则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凶手既然是被害人熟悉的人,鉴于班主任的说法,凶手有可能是校外游手好闲的男青年,警方不得不传讯地面上的所有混混,挨个审问。

两三个礼拜的时间,警察局里天天人满为患。如此庞大的排查行动,毫无疑问会造成巨大的舆论效果,好在被调查者多是混混,媒体也就不好意思兴风作浪。

局里到处是黄毛、蓝毛、绿毛等染着发的青年,嘴里时常骂骂咧咧的,整个警察局乌烟瘴气。

折腾了快一个月,收效甚微。

其实警方的审问方式是很明智的,“出卖朋友”——他们用的就是这样的原则。小混混被叫来了,警察并不把他当成凶手,态度也很和气,而是问他:“你是否注意到身边的人曾和这女孩交往?”不涉及自己的利益,被询问的人也就很难产生防御心理。更何况杀死老太太和小女孩绝非英雄所为,没人愿意包庇凶手。

警方利用了这样的心理暗示,也成功地得到了部分线索,不过深挖下去,线索却断了。

除了排查带来的人力消耗之外,对这么多人、这么多证据的检验,也损耗了大量的时间和物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拖着,愣是耗费了一个月,直到凶手再次犯案。

在这期间,有三位少女被报失踪,警方高度紧张。结果发现,三位都是离家出走。然而接下来的一宗却成为了悲剧。

8月24日下午,一位无助、绝望的母亲走进警察局,声称女儿彻夜未归。由于凶杀案的存在,警方已将报告失踪案的时效缩短至十二小时。

陪着这位母亲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女孩以及她们的家长。

“她们昨天晚上去唱歌了。”几位家长的说法如出一辙,“八点半前后从歌厅出来,由于并不同路,失踪的女孩邱丽萍说她自己打车回家。”

另外两个女孩目送她上了车,可是半小时后再打电话,手机就关机了。女孩们没多想,以为只是手机没电了,可随后便接到了邱丽萍家长打来的电话——女儿还没有回家,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是千真万确看着邱邱上车的。”女孩们急得快哭出来了。

……

刘队不以为然。人们无心犯下的小错,如果引发了严重后果,他们往往会隐瞒事实。于是,他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邱丽萍到底是在哪个路口打的车呢?”

结果,两个女孩没串好供,说岔了。

“她到底去了哪儿?”刘队声色俱厉,稍微一吓唬,一个女孩就忍不住哭出来了:“我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妈管她挺严的,她不会不回家啊!”

再吓唬孩子,她们也说不出什么了。

刘队挺可怜邱丽萍母亲的,因为她是单亲妈妈。不过发生了这种事,也许单亲反倒成了安慰。

出了这样的事,父母很容易互相指责,至少,这个母亲顶多是自责吧。

他很快下了命令:“查,给我挨个儿查!从歌厅到女孩家,所有的大路、岔路,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大海捞针,说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西方的犯罪心理电影中,常有这样的说法,十二小时内的存活概率是多少,二十四小时内的存活概率是多少。在中国,在b市,存活概率有多大,没人知道,反正抓紧时间呗。

8月24日一晚,谁也回不了家!

麦涛去了邱丽萍家,他看到的是一个家教甚严的女孩的房间。也许是母亲的约束太多,小小的卧室里规规矩矩的,墙上连一张海报都没有,写字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摞教科书和练习册,旁边的书架上放着各种“考试宝典”之类的书籍。看起来,母亲为了女儿的学业,是下了工夫的。

可悲的是,中考结束,女儿考上了重点高中,开学在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对这位单亲母亲的打击可想而知。

如果现在就说这一案的受害人与上一案不同,未免有些太过敷衍了。的确,两个孩子的家境不同,一个富有却不受关注,另一个平凡却总被看管。乍看之下,两个孩子没什么共同点。

麦涛从柜子里取出几本考试宝典,信手翻看着,忽然停了下来。他注意到翻书的那一侧有一个共同点。

最初的几十页由于被翻得多了,纸页边微微发黑,而后面的几百页都像从未看过似的,依旧雪白。麦涛笑笑,没吭声。征得人家同意后,他坐在女孩的小床上,把书架上所有的考试用书都翻下来,一本一本地逐个查看。类似的情况几乎泛滥到每一本书。

在用功学习的乖乖女身份之下,似乎也掩饰了一个心猿意马的躁动灵魂。

这种现象在单亲家庭里也很常见。单亲家长往往不是过度放纵,就是过度看管。邱丽萍的状况显然是后者。而孩子到了青春期,过度看管其实也没什么用——她学会了伪装,假装每天在用心学习,其实书翻开了,可没怎么认真看。她能考上重点中学,应该是靠着纯粹的小聪明。

手机随身携带,自然是和女孩一起失踪了。麦涛提议要看看孩子的电脑。

只需几个小小的隐藏文件夹,就可糊弄大多数家长了,可这瞒不过麦涛。可是文件夹里也只是些漫画和动画。回去请人破解一下她的qq号吧,麦涛这样想。

麦涛在这里还算清闲,警察同志可是累得焦头烂额。

从歌厅到女孩家,打车二十分钟,走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岔路无数,沿街小商店、小饭馆也无数,愣是没人注意到昨天晚上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太他妈扯淡了!刘队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如果邱丽萍是连环杀人案的第二位被害者,那么凶手到底是怎么带走她的,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难道真像一些电影那样,路边停着个车子,把人劫持上去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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