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gu903();“身子不好,为何不早说。”

手背因为太过用力绷起了青筋,眼神如暗处火焰熊熊燃烧。

“若早说了,这次江南道的差事,本不必你去……”

苏怀忠带着两三名御前内侍轻手轻脚收干净了地上碎瓷,悄无声息地避走。

一时间,暖阁的隔断内间,只剩下贵妃榻上被紧攥着手的梅望舒,和旁边站着望天的邢以宁。

梅望舒按住肩膀酸痛处,手肘用力撑了几次,撑坐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臣向来体寒,邢医官言辞夸大了几句罢了。”

她试着把手抽回来,试了几次,被攥住的力道却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的血迹从手掌缝隙处渗出来,也不知被碎瓷划了多深。

她看得心惊之余,又有几分无奈,像以前惯常安抚那样,轻轻拍了拍手背,示意圣上放手。

“陛下也亲政几年了,今时不同往日,让人看见徒增笑话。”用眼神示意邢以宁过来包扎伤口。

元和帝固执地不放手。

“谁敢笑话,朕诛了他。”他低沉地道。

梅望舒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气话,在臣等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莫要当着朝中老臣的面说。臣的手——”

她挣了几次都挣不出手来,只得恳求,“陛下——”

“这个称呼听得够多了。朕要你像从前那样称呼。”元和帝神色沉郁,语气平静却固执。

陛下犯起了执拗,梅望舒从来拗不过他。

“信原。”她只得像从前那般唤了声,“信原,放手。我的手快断了。”

元和帝,出身皇族洛氏,双字名讳‘信原’。

洛信原终于放开了手,取过温毛巾,仔细擦干净了梅望舒手背沾染的血痕,又随意在贵妃榻的织金厚锦缎靠背上擦掉自己满手的血。

邢以宁打开药箱,蹲在陛下身前,用镊子取出伤口里嵌的细小碎瓷,擦洗干净掌心伤处,正要用绷带纱布把右手包扎起来,洛信原摆了摆手,“小题大做,引人注目,明日如何上朝。擦些药膏就好。”

今日右手拿笔是不行了,不妨碍圣上动嘴,颁口谕。

洛信原对着暖阁外面吩咐道,“刚才的姜参汤还有没有多余备着的?再呈一碗来。”

梅望舒一口气没喘过来,低低地咳嗽起来,边咳边艰难地比了个‘三’的手势。

事不过三。

“是今日的第三碗没错。”洛信原背着手走到窗边,打开紧闭的窗棂,任凭朔风呼啸着刮进来暖阁,金线绣满了海涛腾龙纹的衣袂随风飘动,看起来又平日里圣明天子的沉稳模样了。

“邢以宁,姜参汤补气暖血,应对梅学士身上的寒症,是否对症?”

邢以宁摸着鼻子想了片刻,“姜参汤么,治疗寒症的药效确实极好,算是对症的滋补汤药。”

洛信原满意地一点头,“有朕亲自盯着,叫他多喝几碗。”

梅望舒无话可说,只得端了第三碗姜参汤,忍着冲鼻的辛辣味道,勉强喝了。

身上又出了一身的热汗。

看圣上的神色,应该还想留她。赶在御口吩咐下来之前,梅望舒捂着嘴,赶紧起身告退。

“谢陛下赐汤,今日刚刚归京,家中事务繁乱,若这边无事的话,臣请告退。”

洛信原半晌没说话,最后才道,“罢了。旅途劳顿,你回去歇着吧。”

还是苏公公亲自陪同着送出暖阁。

都是认识十年的老熟人了,两人沿着廊下往宫门方向走,边走边闲聊了几句。

梅望舒刚才进去暖阁就感觉少了个人,把御前伺候的面孔挨个想了一遍,越想越诧异,“对了,进宫这么久了,怎么始终没见到刘善长,刘公公?”

她打趣了一句,“可是陛下也给他赐下了出京的差事,此刻天南海北的跑着呢?”

苏怀忠站住了脚步,叹了口气。

“梅学士,亏了你今日是问我。以后再也莫要谈起刘善长了。”

梅望舒立时感到几分不对劲。

如果说秉笔大太监苏怀忠,是宫里的头一号大宦,刘善长身为掌印大太监,就是宫中第二号人物。

两个人都是少年时就跟随着元和帝的贴身大伴,随侍御前的亲信人物。

“刘公公他怎么了?”

“他啊。”苏怀忠摇头,“就在梅学士出京的当月,生了场急病,没了。病死的内宦按规矩不能葬在皇城里,他的坟头选在城东边,咱家亲自挑选的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好地。”

消息太过突然,梅望舒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

“我出京时还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苏怀忠一咂嘴,“要不然怎么说是急病呢。从病倒到没了,也就两三天的事。”

“劳烦苏公公给个方位,过几天得空了,我得去坟上祭拜一次。”梅望舒有点伤感,“毕竟是认识多年的人了。”

“梅学士是个长情的人哪。”苏怀忠叹道,“但刘善长那边,梅学士还是别去祭拜了。人没的忒快,都不知是染了什么时疫,可别把梅学士你也给耽误喽。”

前方朱红宫门在望,梅望舒心事重重地告别了苏公公,亮腰牌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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