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gu903();“真不是。”梅望舒头疼地道,“真的是诚意上贡。”

洛信原没说话,狭长乌眸斜挑,睨一眼过来,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不与你计较”。

苏怀忠送上了茶,君臣两人端着茶盏,一个坐在大书桌后,一个抱着薄衾坐在软榻上,闲话了几句。

闲谈的同时,桌案后的天子视线偶尔扫过来,往软榻扶手处搁着的宽大文官袍袖口瞄一眼,又转开。

梅望舒的心里默默计数,数到第五次的时候,抬起袍袖,仔细打量了几眼,穿戴并无错处。

“陛下?”她开口询问,“可是臣今日的服饰哪里不对?”

“行了,何必明知故问。”洛信原的视线又扫过她宽大的袍袖口。

“你的江心洲活鸭,朕已经赏玩过了。其他的贡物呢,别藏着掖着,拿出来。”

梅望舒微微一怔。

还有什么贡物?

所有的贡物,她全部清点完毕,封在四口大木箱里,清早便送入宫了。

洛信原低头喝了口茶,见对面迟迟没有动静,耐心地催促,“朕的平安符呢。”

梅望舒:“……”

面上保持着平静神色,藏在袖中的素白指尖,细微地捻了捻衣袖。

原以为陛下喜爱的江心洲活鸭,看来并无多少兴趣。

主动问起的,居然是查看礼单时并未显露太大反应的,寺庙里处处可见的平安符。

“江南古刹之中,为陛下求来的平安符,”她缓缓道,“放在箱笼之中,作为贡物,今日早些时辰呈给宫里,应该已经入了内库。”

黑檀木御桌案后,洛信原眼中的细微期待消退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磕碰到桌面,咔啦一声轻响。

“原来如此……按上贡的规矩,呈给宫里,入了内库。”他神色淡淡,身子往后靠去,“知道了。有劳梅学士费心。”

倏然而至的沉默,再度横扫了东暖阁。

梅望舒垂眸望着手里的茶盏,琢磨了一瞬。

或许是陛下长大了,开始笃信神佛平安之事?

她放下手里茶盏,“是臣思虑不周,扰了陛下兴致。臣原想着,那平安符并非什么罕见贵重之物——”

桌案后的帝王一抬手,打断了没说完的解释话语。

洛信原靠在织金锦缎的龙椅靠背上,一只手搭在光洁饱满的额头,闭目良久,笑了声。

“行了。朕今日不想听你说话。带来的鸭子还在锅上炖着,也不好罚你什么。你歇着吧。喝了汤再走。”

“……”梅望舒一阵无言。

最近到底怎么了,御前接连出岔子。不过是一个寺庙里寻常的平安符,按惯例贡进了内库,怎么就‘不想听你说话’了?

对着苏怀忠连连努嘴示意的动作,她起身下榻,站到御前,“臣的疏忽,无心之失。下次一定随身带进来。”

元和帝压根没搭理她。

梅望舒:“……”

她站在原地,跟对面的苏怀忠互相对视一眼,抬手按了按眉心。

苏怀忠无声地叹了口气,一拍脑袋,“唉,老奴年纪大了,做起事来丢三落四的!梅学士早上送进来的四箱贡物应该没来得及入库,老奴这就过去找找,把梅学士从江南古刹求来的平安符取出来,当面呈给陛下过目。”

洛信原翻开堆积如山的奏章,伏在桌上写写划划,没听到似的,头都没抬。

苏怀忠躬身倒行着退出去了。

梅望舒原地拢袖站了一阵,暖阁通了地龙,温暖如春,强撑着的困意上涌,眼皮不知不觉又往下耷拉——

“北魏国十年未贡,这次使者入京,居然是两手空空来的。区区一道‘进贡表’,就能把欠下的十年贡品揭过去了?这帮北蛮人没脸没皮,若无其事,鸿胪寺官员居然也不提?”

洛信原啪的扔过来一本奏折:

“从鸿胪寺卿往下,上次被朕训诫一番,罚俸半年;这次倒好,居然把‘武士对战’的章程直接跳过了。莫非他们觉得,耗费国库的真金白银,摆设国宴,清平歌舞,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北边那群狼崽子,就能展示国威了?”

他不冷不热道,“梅学士闲着也是闲着,与其站着打瞌睡,不妨过过目,看看鸿胪寺的好章程。”

梅望舒半梦半醒间接过奏本,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过,

“臣看鸿胪寺的章程,循规蹈矩,并无什么错漏,却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招待使节的具体章程,臣并不擅长;但臣想来想去,鸿胪寺卿俞大人,君子端方,待人以诚,因此招待使节,也是以君子之礼待之,问题或许就出在这里。臣举荐一人,可担任鸿胪寺少卿,协助俞大人,把这次使节入京的事宜好好操办起来。”说着把奏折原样放回御案上。

洛信原不满地沉下语气,带了警告之意,“又糊弄朕。”

“没有。”梅望舒无奈道,“陛下如今亲政日久,方方面面的政事都会遇到;臣跟随陛下左右,越来越感觉力不能及。与其事事亲力亲为,不如任用专才。”

洛信原的视线从奏章里抬起,越过书案,盯了她一眼。

神色不动,看不出对她的这番说辞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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