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望舒捧着热腾腾的茶杯,思忖着,圣上的主意变得太快,不像是平日作风……
正想到这里,便被点了名。
“说起立后的章程,虽说是礼部的事,但雪卿应该也是极熟悉的。第一步,朕记得是从五品京官以上官员里,筛选品貌出众的官家千金?”
梅望舒起身道,“是。初选入选的官家千金,需得画师绘制半身小像一副。”
洛信原点点头,对叶昌阁道,“此事可以尽快办起来。”
叶昌阁激动非常,郑重起身领命,抹了把眼角,“陛下今年二十有一,确实要赶紧操办起来。臣不才,去年率领礼部诸员,已经在陆续筛选人选,绘画绣像,已经有百余幅。明日臣就呈上来。”
洛信原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
“这百余幅画像,都是京城的官家千金们的?若京官家眷人不在京城呢,还在不在待选之列?”
叶昌阁在喜出望外之余,也感觉出几分不对,谨慎地追问了句,“按理来说,京官家眷应该都在京城。但若圣上有属意的人选,人又不在京城的……”
洛信原摆摆手,“居住在老家的千金们,面都没见过,哪里有什么属意的人选。朕不过是……”
他悠然道,“朕如今才知道女子的好处。随口多问一句罢了。”
说完,看了眼安静坐在下首位的梅望舒,眼看着她神色镇定地捧茶听着,并无什么羞涩之状,听完还低头喝了口茶。
洛信原起了恶劣的心思,话锋一转,接下去说道,
“说起来,雪卿家里似乎有个胞妹,至今待字闺中?也算是京官家眷了。朕想着……”
话才说了一半,梅望舒喝茶的动作便停下了。
低垂的视线蓦然抬起,越过丹墀,往青烟缭绕的龙椅高处盯过来。
“臣的胞妹,因病耽误了女子花期,年纪已过廿五,不符合入选资格。”
洛信原嘴角噙着隐约笑意,
“雪卿怕什么,倒像是朕会强娶了令妹似的。在叶老尚书面前,朕可做不出这种昏君事来。”
梅望舒捧着茶杯,心平气和回应,
“陛下前几日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不像明君所为。当着叶老师的面,臣便不说了。”
洛信原:“……”
装作没看见叶昌阁吃惊的神色,喝了口茶。
思索片刻,他话锋继续一转,“说起来,雪卿家中妹妹的未婚夫婿,此刻正拘在京中。”
叶昌阁又吃了一惊。
家族姻亲向来关联深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坐不住了,关切地问,
“怎么说?莫非梅家姻亲犯下什么罪过?”
洛信原和颜悦色地解释给他听,
“这位梅家姻亲,虞通判,身上涉的案子已经查清。他新上任不久,并没与参与其中,过几日便会放人归乡。”
“不过拘押时朕命人略施小计,试了他一试。叶老尚书……朕感觉此人非梅氏良配啊。”
第53章兴起
梅望舒放下茶盏,起身道,“是臣下家中事,臣心中已有计较,不敢劳动陛下挂怀。”
“此事牵连到朕的心腹重臣,怎能不计较。”洛信原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一张书信,并不给梅望舒,却拿给了叶昌阁。
“叶老尚书请看。”
那封书信并不长,叶昌阁展开看了个开头,脸色就是一变,看向梅望舒。
“拘押期间,听说此人是梅家姻亲,朕便命人稍微试他一试。只是稍加引导,令虞通判误以为是梅学士在京城犯了事,牵连到了他这个姻亲,因此才被千里拘拿。提审时暗示他,两家尚未成婚,若此时和梅氏退亲,虞家全族便不会受牵连。”
洛信原唇边带着浅笑,点了点叶昌阁手里的书信,
“他犹豫彷徨了整夜,最后含泪写下这封退婚书,保他虞氏全族。”
叶昌阁气得斑白胡须都在颤抖。
“任了州府通判,也算是入了官场的人了,怎能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不曾证实便乱了心神!这种糊涂姻亲,以后岂不是递到别人手中的刀!望舒,既然对方写了退婚书,这桩亲事不要也罢!老夫亲自给你家父母写信说明!”
梅望舒默然无言。
这件事便在御前定下。
洛信原浑身都舒坦了,悠然喝了口茶,
“姻亲讲究门当户对,其实极有道理。若一方家族中有人身居高位,在朝堂里沉浮久了,经常遭遇大风大浪;另一方却极少经历风浪,遇事不能应对,只会惊慌失措,把同船人都拉下水去,这姻亲便不适合。雪卿觉得呢。”
梅望舒沉默坐着,不肯说话。
最后被逼得厉害了,才缓缓道,“虞通判生性并不适合官场,思虑眼界都浅了些,因此看不穿陛下的考验,但其人本性是好的。若非如此,梅氏当初也不会考虑和虞氏结亲。”
洛信原听着听着,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
“怎么,你还替虞五说话?”他淡笑一声,“心疼妹夫没了?”
梅望舒啼笑皆非,摇头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