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他坐在岸边,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将她的发没入溪水里,给她洗发。
“施先生,我是你的丫鬟,你给我洗发,我,我我自己来吧。”
嘘施慕白做了噤声手势。
然后继续洗着她的发,替她洗去一切的苦与痛。也许细水不明白他的所作所为,不明白他为何吻自己,不明白他为何给自己洗发,自己是他的丫鬟,他是自己的主子但他施慕白明白,他漂泊于时光中,不知道多少年,太多的泪和悔恨乃至歉疚都消散在了时光里,他多希望有个人能和他作伴,他太懂得一个人的孤独和凄凉,如今好不容易千难万难找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找回了救自己一命的她,怎能不爱惜不珍视
“你是我的丫鬟,我的丫鬟不能像个叫花子一样脏兮兮,我的丫鬟不说穿绫罗绸缎,但必须干净得像个人。”他给她洗着发,训着话,却流着心酸的泪。
她嗯了一声回应。她就这样仰面躺在他的腿上,望着他,望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多少次梦回有他的世界,孤单太久,等待太久,她被自己感动哭了,泪从眼角滑下:“施先生,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他停下了给她洗发的手,看向她水汪汪的眼睛,一阵心酸,微微一笑:“即使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放你走,从今以后,你必须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无论是吃饭,睡觉,都得在我看得着的范围。”
她重重地点头。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你自己洗洗身子吧,我去那边等你,一会儿我们去城里,带你吃好吃的,你看你都消瘦成什么样子了。”
细水嗯了一声,就去了水深一点的地方,洗澡了。
施慕白距离她洗澡的地方只要五六米,站在一块石头上,手拿一支长笛,望着远方,吹起了笛。
他的笛声,婉转绵长,幽幽绕耳。
笛声配上他忧郁的眼神,儒雅的形象,是一种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细水在溪水里浸泡着身子洗澡,不时望向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害怕从枫林山见到他到方才他给自己洗头,是幻觉,是自己做梦
“施先生,我洗好了。”
笛声停止,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她。她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身穿一袭多处破烂的衣裙,衣裙很脏,还泛有血渍,似乎她穿的这一身就是当年她消失的那一身,而脚上是一双有破洞的鞋,一只脚趾都露在外面看着如此模样的细水,他不敢想象她是怎么过来的,又在这里待了多少时间又受了那些苦
她不明觉厉,施先生为何这样盯着自己她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她不惑的问:“怎么了施先生,我是哪儿没洗干净吗”
施慕白微微一笑,把身上的这件黑色斗篷取了下来,给她披上。
“施先生,这”
“刚刚洗的澡,却依旧穿这身破烂的脏衣服,真想给你扒下来。先裹着吧,去了城里给你换一身。”
她哦了一声,又看向他施慕白身上,发现他身上这件白衫也破了好几个口子:“施先生你别说我,你看你自己不也穿的破破烂烂吗”
“我是懒得换,也与你不同,你是一个女孩子,破破烂烂露胳膊露腿,像话吗”说着话,他越过了她,朝前走着。
她裹着施慕白的黑色斗篷,赶紧跟了上去。
朝城里去的路上,主仆两人以前一后。
“施先生,你说带我去城里吃好吃的,还买衣服,你有银子吗”细水把这个关键性问题问出来了,因为她走在后面,打量前面走着的主子,发现主子的衣服都这里一道口子,哪里一道口子,别说钱袋,就是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身无分文的两人,难道这样去城里去吃霸王餐
这个问题在细水这里或许是问题,但在他施慕白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因为他施慕白别的本事没有,排除身怀闪电,他还会戏法,变戏法的那些手法随便去大街上顺顺几个富家公子的银子,就够花销了。这漫长的时光里,他需要钱的时候,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来的。
“这些是我操心的事,你跟着就好。”
她哦了一声,然后又开始问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似乎见到了主子,有说不完的话,要将这些等待的这些时间全部化作语言倾述出来。
“施先生,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醒来不是在诡墓里还莫名其妙来到了几百年后”
“施先生,你是从哪儿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枫林山等你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施先生,施姐姐呢”
一个又一个问题,萦绕在他施慕白耳边,可他没有回答她,只说了这样一句:“都是我的错。你现在不要问我,我也不问你,等去了城里,让你吃饱了,在慢慢给你说吧。”
施慕白现在不回答,是不想让他孤单一个人在漫长时光里放逐这件事,来让她心酸难过。一切等安定后在说吧,现在他需要的不是让人同情自己,不是看她为自己落泪,而是尽可能让她先开心一下,弥补对她的歉疚。
同时他不向细水问心中积压的种种疑问,也是不想现在知道她凄苦的遭遇,先让这份难能可贵的重逢尽可能持续时间长一点,他漫步了太多时光,太麻木,太孤单,太需要这份重逢后的喜悦。
施慕白走着。
她跟着。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一黑一白,朝江州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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