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东方濯恍然回神,方才有那么一瞬,他看着梨花树下的清冷女子,好像感觉到黎苏回来了!原来,又是错觉么?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忧伤的眼神,在她脸上来回巡视,“这是我承诺要送给她的礼物,可惜……再也没机会给她了!我想借你的眼睛,帮她看一看,哪天她再入梦,告诉她一声。纵然我千错万错,待她之心,却从未曾变。三生誓约,也不会改变!”
悲伤的声音,心痛的眼神,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绝,将一院梨花,都染上哀戚之色。
苏漓不由自主地别过头去,语气淡漠道:“恐怕王爷是白费心思!……明玉郡主冤屈已伸,不会再入梦了!”
东方濯眸光一痛,他早该想到是这样!还有那串拂云珠……想到此,心中忽然大恸,一叠声的咳嗽,冲口而出,带出斑斑的血迹,一直强忍的眩晕感,此时猛烈袭来,几乎要夺去他的神智。他连忙扶住亭栏,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不止,高大的身躯因此而弯下腰来,竟好像一下子苍老了。
苏漓心头忍不住一颤,忙回身近前,扶了他道:“王爷本就身染风寒,又淋了雨,应赶紧回王府歇着才是!来人……”她刚对外头叫了一声,就被东方濯阻止了。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身子因无力而缓缓滑到地上。
苏漓被他扯着一起坐到了地上,看着他逐渐迷离不清的眼神,她蹙起了眉头,只听他低声说道:“别叫人!我身子好得很,从来不生病……你,再陪我在这里呆一会儿!”说完,将头靠在身后的廊柱,闭上眼睛,意识立刻无可控制地陷入沉沉的昏迷。
苏漓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可是他的手,却仍然死死地抓着她,好像抓住他感情世界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不松手。
苏漓心间止不住地涌起一股酸涩感,低头看了看他仍握在左手中的黄色锦帕,抽了过来,上头的血迹触目惊心,她心底一震,无暇多想,飞快起身叫了人来,将他送回了静安王府。
东方濯昏迷不醒,静安王府内一片混乱,管家曹敬吓得不轻,犹豫不决是否要进宫禀告皇后,被苏漓制止。她跟着东方濯出来本是皇后授意,如今夜色已深,不便再惊扰皇后。曹敬知道苏漓是当今帝后跟前的大红人,更是这位静安王的心头好,自然不敢违逆,只派人进宫宣了太医。
李忠和带着两名太医匆忙赶来,一见苏漓神色便一怔。这位新晋女官如今在朝中翻云覆雨,早已不是先前相府中倍受欺凌的软弱庶女。
“静安王情况不太好,你赶紧去瞧瞧。”苏漓淡淡地吩咐。
李忠和连声应了,入内室为东方濯诊脉。东方濯从小习武,身体底子本是极佳,不易生病,但此次病由心生,风寒入体,他又在雨中跪了多时,一昏迷就彻底不省人事。三名太医对他施针用药,一直忙活了几个时辰,才终于将情况稳定。
“如何?”苏漓紧绷的脸色,让李忠和莫明紧张。
“应无大碍。王爷身体健壮,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即可恢复。”
苏漓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好。”
她正准备起身离开,李忠和犹豫又道:“大人,若是明早皇后娘娘问起……”
“你如实回答。”她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静安王的脾气,你我都清楚。皇后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李忠和内心一松,连忙施一礼:“多谢郡主提醒。”
苏漓微笑道:“李太医不必多礼。夜已深了,你留一人在此侯着即可。本官也要回府了。”
李忠和连忙应了,曹进亲自送这位邢正司大人出了王府。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雨早已经停了。她忽然记起东方泽的约定,浑身一震,心里暗道糟糕!
让人停下马车,她独自上马,想也不想,就朝澜沧江飞奔而去。
澜沧江的夜晚,月色清凉,江浪翻滚,岸边空无一人。
苏漓下马,于江岸边站定,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早料到,东方泽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可她不知为何,还是要来看看。
苏漓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身,正准备骑马离去,这时,前方的柳树后,突然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一个人。
身形高大,容貌俊美,不是东方泽又能是谁?!他穿着黑衣锦袍,在夜色中仿佛被融为了一体。
苏漓顿时愣住,惊讶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还在这里等她!
“你……”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脚步似乎被钉在了地上。
东方泽也没有朝她走过来,只是静静地立在那棵柳树下,深沉难懂的目光凝定在她的身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夜里的冷风,轻轻撩起他的衣摆,他沉默不语,一动没动,安静得好似只是一个不真实的幻象。
苏漓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止不住睁大美眸,定定地望着他。如水的月光,照在他绝世无双的俊颜,他看起来,熟悉而又遥远,仿佛一场梦一般。她有些不敢相信。
终于,她松开缰绳,朝他缓缓地走了过去,隔着五步远的距离,停下脚步。
雨后的空气,清新如洗,男子的眉宇之间,处处都透着渗人的凉意。苏漓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抱歉地笑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不知王爷约我来此,有何要事?”
东方泽抿了抿唇,不答反问道:“二皇兄病情如何?”
苏漓一怔,他知道?!想想也对,他耳目遍京都,她的行踪本来也没有隐藏,随便让人一打听就知道她去了哪儿!可既然知道,为何这么晚了,还要等在这里?他就这么自信,她一定会来吗?
江中浪涛翻涌,衬得他背影愈发沉定如山。苏漓眉尖微微一蹙,莫明的不快涌上心头。淡淡道:“太医说,只要好生休养,应无大碍。”
东方泽缓缓地走到她跟前,忽然一笑。这笑容瞬间消融了眼底的凉意,仿如冰山融化,春意忽至。不知为何,方才堵在他胸口的那一团郁闷之气,忽然间烟消云散。翻身上马,他朝她伸出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修长的手指,被波光映出一道透白的颜色,他俊颜看上去,似乎也比刚才柔和了许多。苏漓疑惑地抬头望着他,却有一丝犹豫。
天生的王者口吻,没有任何征询的意思,但丝毫不让人反感。因为他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是站在万人不及的顶端,让世人仰望膜拜,任何的强势和命令,在他做来,都是理所当然。
之前是东方濯要带她去个地方,现在又换成了东方泽!这兄弟二人,今日是约好了么?可是大半夜的,他和她,能去哪儿?
想了想,她终是没有问出口。将手递给他的一瞬,她的身子就已然腾空而起,转眼间就被他揽在了身前。
吹了一夜冷风,他的胸膛依旧滚烫,而她淋了雨,虽然衣衫已干,但整个身子都是冰凉凉的。
东方泽眉头一皱,不自觉又将她拉近几分,娇躯被紧紧地箍在怀里,他莫名有种满足感,然而,掌下的女子如此纤瘦,单薄得让人心疼。
苏漓一动不能动,不解地回头看他,却从他俊朗的眉目之中,看到一团浅浅的怒气。她不禁诧异,只听他沉声说道:“以后不论遇到何事,先顾惜自己的身子!体质本就差,还敢淋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记得那回游湖,她为黎瑶而落水,险些丧命!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他的脸色更沉了两分。
苏漓听得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气她,不该因为东方濯而淋雨吗?而不是怪她,将他的约定抛诸脑后?
看着他怒气氤氲的眸子,她心底微微有几分诧异,却不自然地涌起一丝异样的甜蜜感,他是那种即使生气也不露声色的人,可是此刻,他的怒意虽然浅淡,却真实袒露在她面前!望着他紧蹙的眉心,她不受控制地抬手,想为他抚平。
东方泽意识到她的行为,目光一怔,却没有动。
白玉般的指尖,如暖阳般轻轻抚过男子的眉心,极度轻柔地动作,好似她所触摸的,正是她此生最珍视的心灵。东方泽身躯一震,被人珍视的感觉……除了母妃之外,他还从未自别人身上感受过!
望着他眉间恢复平坦,她止不住扬唇一笑。难得一见的真心笑容,动人心弦,仿佛一汪春水,直沁心底,将他多年来,在冰冷的权谋中,练就的一颗如铁般坚硬冷漠的心,浸泡到从未有过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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