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是那群说话跟放屁一样的散修。
晨曦之色初显,林中光线大亮,几个胆子大的修真者你推我搡的往那坡下一看。
只见尸首已被啃噬大半,黑暗中嚣张跋扈的不知名虫子似乎畏惧阳光,在第一缕光色出来之前,钻进了尸体里,然后没了动静。
“这些人是死了被吃的,还是……被虫杀死的?”
“虫怎么可能会杀人,他们一定是被杀了之后抛到这处,然后被虫子盯上的。”
修真界内,出现几只会吃死尸的虫子也不奇怪,尤其是在这种山林之中。
“那,是谁杀了他们呢?”
有人问出这个问题,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满脸警惕的跟身边的人分开一大段距离。
大部分人都是在进入奉化秘境之后搭伙一起行动的,身边之人是人是鬼也不清楚,现在出了事,当然就开始互相怀疑。
“你,是你干的!”突然,一个修真者站了出来。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正立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红衣青年,模样是极俊俏的,在众多男男女女之中,绝对是能拔得头筹的一位。
居然是,花袭怜?
苏瓷儿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花袭怜,面露惊愕。
“你,是你挖了王峰的眼睛……”
“我,我都看到了……”那个指证花袭怜,名唤王二的男人一边哆嗦着后退,一边大声嚷嚷。
青年站在那里,歪头朝他看去,满脸的困惑和无助,“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轻摆了摆,纤细白皙的手指,又长又直,就算是挖人眼睛,估计都好看极了。
看着青年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王二却忍不住颤抖着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领头的人名唤李峰,仗着自己是金丹后期,成为了这群散修的小头目。喜欢暴力施压,谁若是不听话,就打到听话为止。
在李峰的带领下,散修们的道德底线越来越低,□□妇女,偷盗财物,抢夺灵器这种事情已经算是小儿科了。
昨晚,李峰找到他,说看中了一位名唤苏瓷的,素衣裙衫的清冷女子,想要尝一尝味道。
李峰的尝一尝味道,哪里是尝一尝那么简单,他不将人弄得半死不活是不会罢休的,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美人。
王二忌惮于李峰的修为,再加上他自己也想分一杯羹,便答应了。
只是出发前,李峰突然说他尿急,要去上个厕所,王二便在旁边等他。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李峰回来,王二就忍不住去找人了。
然后,就看到了那副场面。
密林深处,树影流晃,黑云遮蔽弯月,夜幕深沉无星,只余营地处的篝火堆,隐约透出一点光。
修真者的眼力比普通人好上一点,因此,王二能清楚地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李峰像狗一样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可即便如此,那个身穿红衣,容貌艳绝的男子依旧没有放过他。
他缓慢抬脚,踩断了李峰的双足,然后又扭断了他的胳膊。
最后,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李峰满脸惊恐的视线下,抵上他的眼睛。整个过程,青年脸上的表情连一点变化都没有,而且就像是在揽月摘星般优雅的完成了这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李峰仰着脖子,面容恐惧至极,可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躺在地上,像个木偶人一样,在自己极度恐惧却又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的情况下,被挖下了双目。
一个金丹后期的修真者,居然被碾压成这样。
目睹了这一切的王二拼命奔逃,一头扎进营地里。
他慌乱之下的选择是正确的,营地内尚有未休息的人,花袭怜慢吞吞地擦干净手上的血追过来时,也只是朝王二看了一眼,然后进了自己的帐篷。
王二惶惶不安许久,想找人告状,说这个叫花怜的人挖了李峰的眼睛,弄断了他的四肢,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半天爬不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道女子尖锐的嘶喊声,他吓得一个哆嗦,看到四周帐篷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而他却只敢混在人群里当个鹌鹑。
可现在,不知是人多壮胆,还是王二觉得如果自己现在不说,就会马上跟李峰落得同样的下场。他选择先下手为强,想借众人之手除掉花袭怜。
这么多人,总能将这个人弄死吧?
大家看看凶名在外,一脸猥琐的王二,再看看容貌绝色,满脸无辜的花袭怜,脸上怀疑之色更甚,不过大多都是冲着王二去的。
“你们不相信我?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王二崩溃了。
这个看脸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刘欣儿嗤笑一声,“花公子只到筑基期,怎么可能徒手挖掉一个金丹后期修真者的双目?”
这解释非常合情合理。
王二焦急万分,“可我确实看到了,他真的挖了,真的是他挖的,你们可以去看李峰的尸体,他还弄断了李峰的四肢……”
“他的尸体早就被虫子吃了,哪里还看得清楚什么。”
李峰的尸体被吃得最干净,若非他身上的衣物,大家都还分辨不出这只剩下两截胳膊腿的人是谁。
“真的是他干的!”王二想起死的都是他们一伙的修真者,觉得如果出事,下一个肯定是他。便突然暴起,想引出花袭怜的真面目,他手持长剑,强忍着恐惧,孤注一掷的朝青年攻去。
王二也是个金丹期修士,铆足劲来攻击人的时候,按照花袭怜现在筑基期的设定,当然是没有办法应付的。
他状似狼狈闪躲,然后被王二手里的剑挑开了身上的披风。
披风落地,露出青年一直隐藏着的左臂,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众人大惊,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王二更是被吓呆了。
“没有左臂。”
一个筑基期的人,甚至是一个没有左臂的筑基期小修士,能打得过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吗?
当然不能。
这下子,连王二都开始怀疑是自己昨天晚上看错了。
苏瓷儿离得最近,跟花袭怜那缺失的左臂紧挨着。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那截空荡荡的袖子,指尖用力到发白。
怎么回事?小说里可没有说花袭怜会丢掉他的左臂呀?
“你的胳膊呢?”苏瓷儿震惊地瞪圆了眼。
“大师姐这是在关心我吗?”青年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语气微微上扬,双眸也跟着亮了些许。
姑且算是吧。
“可惜,太迟了。”青年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似的,黑莲花的心,海底的针,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这胳膊,早就三年前就丢了。”
三年前?那就是在镇魔塔之前?苏瓷儿绞尽脑汁的想,也想不到花袭怜的胳膊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大师姐当然不知道了,因为大师姐的眼中从来都没有我。”花袭怜垂目,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重鼓一般敲在苏瓷儿心上。
青年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披风重新穿戴好,然后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之中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苏瓷儿站在那里,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抓到那只左袖时空荡的触感。
对于苏瓷儿来说,五年镇魔塔,只是小说里一段剧情,可对于花袭怜来说,三年镇魔塔,那是真真实实锻炼心智,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磨砺。
或许,从开始到现在,对于苏瓷儿来说,她到底也没有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她依旧将自己当成了一位旁观者。
她的目的只是任务,当初救花袭怜出筑梦网,也只是为了一点系统奖励的黑泥罢了。
可她也是人,她也有心。
朝夕相处的感情,不是说抛就能抛的。
心情开始烦躁起来,苏瓷儿看着眼前一堆还在讨论谁是杀人凶手,并且因为王二的鲁莽行动,所以集体将他孤立了的众人,没什么兴趣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帐篷里。
她抱着小枕头缩在被褥里,外头依旧吵闹,苏瓷儿抬起自己的左臂,想到花袭怜的左臂,翻来覆去,心神不宁。
花袭怜的左臂是在进镇魔塔之前丢的?到底是谁干的?
苏瓷儿想起那日,她替花袭怜取水回来后,少年躺在那里露出了一条蛇尾,被众人围观,然后被余海潮发现。
难道是天玄宗的弟子怕他反抗,砍断了他的左臂?
“系统,花袭怜的左臂是谁弄断的?”苏瓷儿想起自己还有系统这个外挂。
傻瓜系统表示自己不知道。
苏瓷儿更加烦躁了,要你何用!她用力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小心碰到面颊上的擦伤,然后想到昨晚上花袭怜的肩膀上又被自己刺了一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上药包扎。
还有他的鞋。
苏瓷儿深吸一口气,提着那双鞋,走到花袭怜的帐篷前。
“小师弟?”苏瓷儿努力摆出自己最和蔼可亲的表情,简称舔狗。
可惜,她的面瘫脸实在是不给力,怎么看都像是来寻仇的。
帐篷动了动,传来青年的声音,“大师姐有事?”
“你的鞋。”
帐篷被掀开一角,露出花袭怜那张明艳却凉薄的脸。
青年微微掀了掀眼皮,“扔了吧。”说完,他放下帐篷。
苏瓷儿提着鞋的手顿在半空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尴尬。
她看着眼前被风微微吹动的帐篷,抬手,把鞋扔了进去,正砸在花袭怜身上。
“不好意思,手滑,我重新换个地方扔。”苏瓷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厚脸皮地钻进了帐篷里。
帐篷确实不大,就跟现代那种露营帐篷差不多。
里头铺着一层薄薄的被褥,几乎可以算没铺,跟苏瓷儿那个软绵绵舒服到老猫咪都想踩奶的小窝完全不一样。
苏瓷儿被咯得尾椎骨疼,她从储物袋内取出自己备用的被褥铺在下头,足足垫了三五层,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深深地坐进去。
“出去。”花袭怜坐在一边看着苏瓷儿折腾,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这两个字。
“我都进来了。”苏瓷儿才不肯出去呢。
她从储物袋内取出伤药递给花袭怜,“喏,伤药。”
青年偏头,“不用,大师姐什么时候管过我的死活?”
苏瓷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句话,苏瓷儿觉得眼前的青年好似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少年,就连语气都像的惊人,这股子傲娇的撒娇劲,一下子就打破了苏瓷儿心中那股三年未见的疏离感。
“现在不就在管吗?”
苏瓷儿伸手去扯花袭怜的衣服,青年伸出右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双眸黑得吓人,“大师姐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苏瓷儿一脸懵逼。
“是魔,一只无情无义,杀人如麻的魔物。”
攥在苏瓷儿腕子上的手霍然收紧,然后苏瓷儿只觉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人压在了身下。
面对此情此景,苏瓷儿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幸好她多铺了好几层垫子。
这个姿势对于苏瓷儿来说非常有压迫感,而花袭怜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姿势对于他的优势。
女人躺在他身下,乌发红唇,让他产生了一种尽在掌握的掌控欲。心中的欲念疯狂攀升,花袭怜抬起手,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
他肩膀处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就像是昨天晚上那一剑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瓷儿这才想起来,按照设定,打开了自己体内魔血封印的花袭怜会拥有超强的愈合能力。
就是那种你刚刚把药拿出来,人家可能已经愈合了的设定。
苏瓷儿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了。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苏瓷儿躺在花袭怜身下,挣扎着企图离开。
gu903();不防男人突然召唤出那柄墨色长剑,然后在苏瓷儿眼皮子底下,慢条斯理地握住那柄悬在半空之中的墨剑的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