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珍是团长家属,廖政委的级别是副团。李慕珍不怕廖政委给她家老余穿小鞋,“这事还得从昨儿说起。”先说陈月娥打算用网眼只有一根手指细的网抓鱼,不巧被她和杜春分拦下来。陈月娥不甘心,又带人抓田螺。说到此,李慕珍怒上心头,大骂:“那个败家娘们,不知道咋做,那么多又大又好的螺全被她们扔化粪池里。缺德玩意,也不怕老天爷劈她!”
轰隆隆!
一阵春雷从头顶划过。
李慕珍倏然住口,像被人掐住喉咙。
江凤仪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去,一片乌云打西边迅速飘来,顿时忍不住打个寒颤。十分不安地看看李慕珍,又看了看杜春分,视线停在姜玲身上。
姜玲张了张口,半晌没憋出一个字。
杜春分想笑:“看把你们吓的。这几天阴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慕珍嫂子,你昨儿还说要下雨。这么快就忘了?”
“可,可——”李慕珍的喉咙干涩,“太,太巧了吧?”
杜春分:“你再说还得打雷。”
咔擦!
一道惊雷把暗淡的天色照亮。
杜春分道:“看见了吧?”
江凤仪回过神,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杜春分好笑:“老天爷就算劈也不可能劈咱们。”
江凤仪不禁说:“对。慕珍嫂子,那些螺现在还在化粪池里?带我去看看。”
“那有啥好看的?”那边太臭,看到那么多好东西还来气,李慕珍不想去。
江凤仪:“我等一下还得回部队。”
李慕珍的眼睛一亮,瞬间精神:“走,我带你去。”
杜春分:“姜玲,你也回去吧。别下大淋了雨,再淋生病。”
蔡副营长不在家,姜玲一个孕妇也不敢托大。
杜春分和好面,出去看了看,不见江凤仪和李慕珍,她就把门从里面闩上。
怕正做着饭下雨,杜春分老老实实用屋里的炉子蒸窝头。
窝头的香味飘出厨房,雨水后的第一场雨落下。
杜春分把虾煮好,弄半碗酱汁,然后把虾和酱汁都放盛窝头的筐里,端着筐拿着筷子跑去堂屋。
雨下的太大,难得没给孩子洗手,用湿毛巾给她们擦擦。吃好饭,杜春分把孩子的外衣脱下来,让她们睡午觉。
甜儿和小美想玩水,趴在窗口往外看,雨一直下,很是失望的滚去床上,闹着玩着玩睡着了。
下雨天温度低,杜春分给她们盖上薄被子,就把小桌子擦干净,在小饭桌上给几个孩子裁衣服。
杜春分打小学厨学武,没空穿针引线。比照孩子的衣服裁,裁的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犹豫片刻,卷吧卷吧塞包里,去隔壁找姜玲。
打开门听到说话声,杜春分停下,循声看去,陈月娥跟几个女人正往东去。在陈月娥旁边还有一个穿军装的年轻小兵。那小兵顶多二十五岁。
杜春分不由得幸灾乐祸——活该!
“姜玲。”杜春分等一行人走远,敲几下隔壁的门,门开了一条缝。
姜玲从卧室出来,“嫂子进来。”
杜春分进去随手带上门:“睡觉呢?”
“没有。”姜玲摇了摇头,“慕珍嫂子刚走。嫂子还不知道吧?陈月娥干的事被部队首长知道了。可能是凤仪嫂子说的。”
杜春分确实不清楚:“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她浪费呗。”姜玲朝西看去,“我和慕珍嫂子以为就七八斤。部队后勤带人用铁锹挖出来,有三四十斤,跟小山一样。慕珍嫂子说,后来师长的娘知道,跑过去一看,老人家心疼的快哭了。”
师长的娘没八十也有七十岁。那代人非常苦,头顶三座大山,甭说宛如小鸡蛋大的螺,一把野菜也不舍得扔。再说三年前,有些地方连野菜也吃不上。听说吃观音土。
杜春分:“师长咋说?”
“慕珍嫂子没见到师长。”姜玲摇了摇头,“嫂子说,可能会是交给一团长和政委处理。”顿了顿,“虽说她浪费严重,可那些螺不是部队财产,又是自己人,肯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杜春分点头:“这么点东西,也不至于让孔营长转业。经此一事,大伙儿知道她啥人就够了。”
姜玲非常意外。
杜春分:“陈月娥还不值得我费心置气。”
“嫂子好度量。”
杜春分笑道:“但愿你等会儿也能这样说。”随即把东西拿出来。
姜玲不禁笑了:“我还以为啥。这个我擅长。嫂子,就放这儿,剪好我帮你做。”
“不用你做,帮我剪好。”杜春分可不敢累着她,“过几天我下河抓鱼给你几条。”
几条大鱼得几块钱,能省下一笔,姜玲很开心。杜春分一走,她就拿着布去卧室,把被子拢到一角,床铺平,在床上裁衣。
这场春雨来得急,走的也快。
翌日下午,天亮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