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她不顾羞耻,跑进来偷看夫君的借口。
林星雪提起裙摆,猫着身子,极力放轻脚步,企图像刚刚一样偷偷溜回去。
她走到屏风处,一脚正要跨出去,紧张也舒缓许多。
忽然,身后的床幔微动,一道人影缓缓映在幔帘上。
那人起身的动作很慢,但还是响起一些窸窣的声音,林星雪刚要踏出去的脚顿时停在原地,脊背僵硬。
“过来。”那人开口,声音嘶哑,听不出喜怒。
林星雪心中一紧,捏紧团扇的指尖发白,她慢吞吞地转身,却是不敢上前。
怎么就醒了呢?该不会是她刚刚掀开床幔吵醒他了?
她站在那里不动,里面的人微微皱眉,懒散地靠在床头,开口:“水。”
很简单的一个字,林星雪却听出了些许不耐烦。
她快步走到圆桌旁,放下团扇,摸了一下茶壶。
茶壶凉手,倒出的茶水也不见一丝热气。
冬日水冷得快,这些茶水早已凉透,难以入口。
她想要出去看看,说不定外面有热着的茶水。
不想她刚转身,那人语气变得不好起来:“磨磨蹭蹭做什么,拿过来。”
这下是真的不耐烦了。
林星雪心中无奈,只好端着冰凉的茶水走近。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掀开床幔,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伸出来,径直将她手中的茶杯拿走。
指尖相碰,林星雪微凉的指尖感受到温热的触感。
里面的人一口喝尽,毫不在意茶水的冰凉,将茶杯递出来,“再倒。”
他喝尽两杯茶水,才觉得干哑的嗓子舒适许多。
朝外看,只见那侍奉的婢女目光透过床幔,似在盯着他看。
他眸光生冷,摩挲着茶杯边缘,眼底略有些不耐。
陶氏当真是胆大,竟敢又趁着他昏睡时塞人。
林星雪久不见沈寒星有动静,她想了想,拢着床幔准备挂到一侧的银钩上。
床幔掀开大半,烛光照亮昏暗的床榻。
林星雪渐渐看到半躺着的沈寒星,先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翻转着茶杯。茶杯是深褐色的,与白皙的双手形成鲜明对比。
然后是半开的衣襟,露出精瘦的胸膛,再然后是弧线流畅的下颌,淡淡血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最后是一双深墨色幽幽看向她的凤眸。
目光冷寒,像是积压千年的冰雪,令人脊背生寒。
林星雪双手一颤,此时外面响起一道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小丫头惊愕的声音:“将军,您怎么醒了!”
被小丫头的声音一吓,林星雪双手一松,刚刚拉开的床幔再次回落,遮住那双寒厉的双眼。
林星雪赶忙拿起桌上的团扇,局促地退到屏风后面,也不敢再坐在榻上,静立在侧间,静静等着里面的人起身。
落枝瞧着那新娘子跑出去,有点摸不着情况,一边拉开床幔,一边偷偷瞧一眼沈寒星的表情。
只一眼,赶紧低头快速将衣裳拿过来,推着轮椅放到床头。
心中想着,完了完了,将军这一醒来就生气,待会儿不会把气撒到新娘子身上吧。
这新娘子都不能说话,被将军欺负了,岂不是连求饶都不行?
她一边想,一边不忘拉响床头的那个铃铛。
清脆的铃铛声传到屋外,顺着细线牵动另一头的铃铛。
很快,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急匆匆走进屋内,门一推,屋外的寒气顺风吹进来。
冷风灌入侧间,林星雪下意识轻颤身子。
这间屋子过分的冷,窜进来的寒气似要侵占每一个角落。
林星雪默默挪了一下,尽力让自己躲到避风处。
那少年看了一眼新娘子,团扇被她拿在手中,低头遮面。她静静站在那里,在这间肃静的屋子里,莫名显得突兀,像是一抹突然闯进来的亮色。
落言不敢多看,压下心中思绪,脚步急促走进内室,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沈寒星,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看向落枝:“去,准备热的茶水,跟嬷嬷说,将军醒了。”
落枝出去不到半刻钟,整个东跨院从寂静中苏醒,厨房的灯火亮起来,仆役在外忙碌,无人敢探看主屋一眼。
落言陆续点亮蜡烛,整个正房亮堂起来。
他回到沈寒星身边,低声询问:“将军怎么这个时候醒了?祁大夫说要十日。”
这才第六日,他以为将军不会醒,所以屋内才什么都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