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和苏茵一起去死,你去死啊!”
“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是你自己要偷听的,怨不得别人,你去和苏茵团聚吧!”
“噗通”一声,重物坠入水中,藤蔓缠绕住脆弱的脖颈,岸边的人影扭曲变换,惨淡的月光照映出人的模样。
落入水中的少女眼底映出一张分外熟悉的脸庞。
噩梦一瞬间消散,林星雪从梦魇挣脱而出,她惊慌地坐起身,眼中是尚未消散的恐惧,直到手中握住一杯温热的茶水,她才渐渐缓过神。
月已斜落,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四下早已不是竹林的景象。
沈寒星坐在轮椅上,也不知陪了她多久。
林星雪放下茶杯,默默抱住他,梦中的诸多委屈现下像是寻到一个发泄口,眼泪莫名就忍不住夺眶而出。
“好了,没事了。”沈寒星轻轻拍着她后背,温声安抚。
林星雪哭了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她抽了抽鼻子,小声道:“我没想哭的。”
“嗯,我知道。”
沈寒星帮她擦着眼泪,温声道:“我会查出当年真相,你不用再去竹林尝试。”
今日少女的反应虽没有上次强烈,但沈寒星再一次看见她那么彷徨无助的样子,忽然就后悔了。
他不应该答应的。
“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情绪过激没等走出竹林就昏倒了,之后一直在昏睡,直到刚刚惊醒。”
林星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沈寒星收起帕子,见她沉默思索,语气变得不容反驳:“不管你在想什么,我不会让你第二次去尝试,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林星雪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落在沈寒星的双手上,他的手背有渗血的指痕,应是她惊恐时用力抓他的缘故。
少女握着那双温暖的手,抬头看他,轻轻一笑:“不用试了,我想起来了。”
林星雪半夜进竹林的消息传遍林府上下,消息传到韩氏耳边时,她正在和崔管家商议事情,听到消息的一刹那,两人的动作都有些停滞。
韩氏最先反应过来,询问丫鬟:“云岫院那边的丫鬟怎么说?”
“回夫人,她们说二姑娘后半夜惊醒,烛火一直亮到清晨,似乎和沈将军说了许多话。她们早上进去奉茶时,二姑娘明显情绪不对,见到她们立刻将她们赶了出去,更是下令不准夫人安排的任何人靠近她。”
韩氏攥紧手中账本,她挥手让丫鬟退下,唯有崔管家一直留在屋内,一刻钟后方才离开。
林府前,林星雪紧紧靠着沈寒星,她偶尔瞥见韩氏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脚步慌乱地上马车。
林星然正陪在韩氏身边,见她行止奇怪,皱眉道:“母亲,她怎么这么奇怪,看起来好像有些怕您?”
“怎么会?”韩氏笑了笑,“别多想,许是她不想帮忙你弟弟的事,所以才这般躲着我们,快上去吧。”
韩氏催着林星然上去,她又往后看了一眼侯府马车,回首时与崔暮目光对上,终是沉默上了马车。
龙华寺祈福三日,林星雪不曾出现在人前,她让人通知韩氏自己在别殿祈福,每日也有经文送去给韩氏,如此林甫才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最后半日,沈寒星突然有事离开。
林星雪送沈寒星离开龙华寺,她折身回寺庙时半路被人拦下。
“你这几日故意躲着我们,是不是不想帮星彦解决五公主的事?”林星然开门见山,语气急切如同质问。
林星雪静静看着林星然气急败坏,淡淡道:“是啊,我不想帮忙,准确来说,我根本不会帮忙。”
这是林星雪第一次明确表态不会帮忙。
“你!”林星然瞪大眼睛看向她,她印象里的林星雪是软弱听话的,哪怕如今应该是求人的态度,她也低不下那个头,更没想到林星雪会一点转圜没有拒绝这件事。
“林星雪,你应当明白。五公主之所以会揪着星彦不放,就是因为你在太后寿宴上招惹她才致她心中有气。如今她将气都撒在星彦身上,你本就该负责。”
在林星然心中,林星彦再纨绔再任性,他倒霉也是别人害得。
林星雪不想和她争辩,也没有心思和她争辩。
“你如何想是你的事,我不会帮忙。”
或许最后也不需要她的帮忙。
林星雪拒绝的态度传到林甫才那边,林星然不知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林甫才气愤地寻到林星雪的厢房处,正准备发作一番,却被南烟毫不留情地挡在门外,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是对父亲的态度吗?”林甫才愤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林星雪垂眸看着腰间荷包,她摩挲着荷包上的玉兰,想起母亲过世那天林甫才在母亲面前答应,一定会好好对她。
或许许下承诺时是真心的,但后来的忽视放任也是真的。
她不怨他,但也无法敬他。
午后时分,梧桐将最后一份经文送到韩氏手边,林甫才等人出来时,林星雪已经坐上侯府马车。
林甫才重重甩了一下袖子,言表尽是不满,韩氏低声劝他几句,才上马车离开。
马车渐渐远离龙华寺,一侧是静流的河水,一侧是繁盛的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