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秦何不喜欢陆家,但这个时候更不愿意和陆柒待在一起,起身掀开帘子来便要下去。不过还没有等他迈开腿,他的右手便被人给攥住,他扭过头,拉住他的正是刚刚放好书的陆柒。

见他怒目相向,陆柒却没有放开拉住他的那只手,反而稍稍使了几分力气,把他从车门处拉了回来。秦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陆柒怀里头去。

“你稍稍走慢些,待我先下去,我再扶你下来。”

秦何脸色不虞:“我自己有腿,要你假惺惺扶着干什么?”

“陆某对郡卿大人自是无非分之想,不过先前陆某陪郡卿大人在爹亲面前做了一场戏,今儿个还请郡卿大人帮我这一回,像那日一般在我的爹娘面前也演一场戏。”

陆柒不提还好,她一提秦何便觉膝盖隐隐作痛:“我陪你过来,便是还清了你帮我上药的事。那日你害得我去跪祠堂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

“陪你演戏是夫郎你要求的,又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我也不要求多的,只求夫郎你和那日一般和我走这么一趟。便是最后娘罚我去跪祖宗祠堂那我也无话可说。”

秦何不答应,陆柒便不肯松手。他心里虽然不愿,但手腕处被陆柒握住的地方烫得厉害,他到底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公子,面皮薄得很。最后他还是应了她的要求,等陆柒下了马车,再捉住她的手慢慢地下来。

得知秦何要和陆柒一起回秦府,卢氏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准备,性格懒散的陆玖也被他早早的从床上撵起来,换了几身新衣服,掐着点在府门外头候着。

陆青上早朝没回来,陆玖私底下就向自己的爹亲抱怨:“那人不是都入赘到秦府去了吗,怎么又要回来?”

“这不是回门吗,她是入赘的妻主,就和那些新嫁郎一般成婚三日后回门。”

“那也用不着咱们去接她啊。”陆玖起床气很大,她一向又瞧不起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自然对她害得自己起来一事非常的不满。

卢氏一向是视陆柒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今天却拉着她起来迎接她,陆玖从睡意朦胧的状态清醒过来,好奇问道:“爹,她这是发达了还是做了大官了,值得您为她这么辛苦?”

卢氏瞪了她一眼:“说什么胡话呢,要不是郡卿陪着她一起过来,我能让她从侧门进就不错了。”

陆玖叹了口气:“爹你说你怎么能够给那个呆子找这么一门好婚事呢,现在好了,她回次家,咱们还得对她低声下气。我听说那郡卿长得也挺好看的,娘怎么就不把这门婚事给我呢?”

卢氏给了她一记爆栗:“你说什么蠢话,你还真以为那呆子入赘过去秦家就会对她彻底放心,咱们今天对着她客气一天,她要天天对着她夫郎伏小做低。你喜欢那种日子?你要是入赘给那郡卿,可是连花楼也不能去,侍妾也不能纳的。”

陆玖想了想那样的日子,连忙摇了摇头:“看来还是爹对我好。”

这父女两个心里平衡了,站在门口迎接陆柒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甚是温和的笑意。陆柒被他们看得奇怪,行事便越发谨慎,连菜汤都比平时用的少些,就怕这不靠谱的父女两个又使出什么下作手段,坏了她的名声。

怕秦何待得不舒服,卢氏将陆柒以前的院子做了大清扫,衣衫被褥悉数换成崭新上好的料子。但陆柒用完膳后只在这院子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拉着秦何的手去了这偌大的陆府里他最讨厌的地方——陆柒的生父灵位所在的小祠堂。

☆、第009章

和秦府家先人的祠堂不同,陆柒生父的祠堂就是个黑黑的小屋子。没有什么明亮的烛火,也没有仆人打扫。

陆柒带着秦何一走进去,就呛了两个人一身的灰尘。秦何连忙退了出来,他咳嗽了两声,掏出洁白的丝绢擦了擦脸,上面立马灰了一块。

陆柒看了他一眼,也不嫌弃脏,径直走了进去,又扶好倒在灵牌前的烛台,接着用从厨房里问来的火折子点了蜡烛,又黑又脏的小祠堂里立马亮起来橘黄色柔和的烛光。

预料到这里可能因为无人看顾变得很脏,陆柒来的时候顺手还到了扫把和纸张,现在都能够用得上。

好在以前原主经常来这里打扫,距离原主自杀到现在过去的时间不长,这里的环境也过得去,她用硬纸壳折了个纸帽子戴在头上,又细致地把灵牌周围给扫干净。扫掉天花板后的灰尘和蜘蛛网后,屋子里顿时干净许多。

见屋子干净了,秦何这才重新踏了进来,把先前擦脸的那白绢递给陆柒:“擦擦你的手,脏死了。”

“谢谢。”陆柒接过白绢,习惯性的道了谢。

后者哼了一声,别扭道:“又不是刻意给你的,不过是怕你回去的时候弄脏了我的手而已。”

陆柒默然:其实她回去没准备牵着他的,来的时候也只是做给陆家一家人看而已。

陆柒又小心翼翼地擦干净灵牌,拿在手中犹豫了半晌把灵牌放回了原处。这灵牌上写的字是陆青爱夫王玉茹,也就是在原主幼年因病逝去的生父。

在原主小时候的记忆里,她的生父王氏是个性子极其温婉的男子,也非常地疼爱她。

卢氏原本是想把原主养成一个喜好吃喝玩乐只会败家的纨绔,但原主始终牢记着亲生爹亲嘱咐她的那句好好念书,卢氏没法,才退而求其次把她养成了一个不同世事,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

秦何看她凝视灵牌的眼神温柔,又看了看那灵牌上的字,出声问道:“这灵牌上的,是你的生父?”先前和卢氏碰面的时候,他直觉两个人之间关系并不好。想着自家爹亲还说这陆柒是个孝顺的,现在想来,那卢氏看着陆柒的时候脸上虽然带着笑,但那笑容里的真心可比他的爹亲看他的时候假的多,现在想来,那卢氏应该不是陆柒生父了。

陆柒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问道“我的情况,帝卿殿下应该知晓,他难道不曾和你提及?”

“爹亲说你是嫡长女,卢氏又是你娘亲的正室夫郎,我怎么会知道他不是你生父?”秦何这话说得心虚,实际上南阳帝卿有和他讲过陆柒的情况,不过那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娶了崔氏儿郎的明真,又怎么会耐心听其他女子的情况。

陆柒的情况他只听了七七八八,后来婚期将近,他又从仆妇和小厮们的口中听了陆柒为了不娶他上吊的事情,他对她就更加心生厌恶了,自然也不会再去花心思了解她。

兴许是南阳帝卿觉得没有必要说就没说吧,他这话陆柒也没有放在心上,目光再一次凝聚到那个陈旧的灵牌身上,因为陷入原主留下的回忆的缘故,注意力便有些涣散。

原主再傻再迂,对这府中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还是分得清的。卢氏对着陆青温柔小意,对着她的时候却近乎尖酸刻薄。

又因为爹亲死的早,陆青正是因为王氏对原也并没有太把原主这个不出众的女儿放在眼里,要在陆青为了前途可以枉顾她的未来和性命的时候,原主就对自己的生母死了心。

让死去的生父在九泉之下能够看到自己成家立业而安心,也成了原主留给她的最大执念。陆柒今日带秦何过来,一是为了让卢氏心中有所忌惮,而是全了原主执念,权当是她用了原主身子的报酬。

她用了火折子点着了三支香,按照香的长短顺序依次在灵牌前的小香炉中插好,口中念念有词:“女儿如今已经成家立业,我的夫郎人很好,还请爹爹放心。我会好好念书,不辜负爹亲的期望。”

她心中默念的却是:“我一异世孤魂,幸得老天垂怜,用了你女儿的身体。她想要高中及第,我会替她好好完成。不过我毕竟不是她,做不到的地方还请千万不要怪罪。”

说完这句话,她拉了秦何一把,示意对方向前一步,在王氏的灵牌前拜上一拜。秦何在这个时候倒没有和她闹幺蛾子,乖乖巧巧地给王氏上了香,倒真想她之前扯得那句谎话,是个贤惠温柔的好夫郎。

王氏嫁入陆家,便是陆家的人,她又是入赘进了秦府,自然不能把这灵牌带到秦家去。等用晚膳的时候,陆青满面笑容地问:“陆府简陋,让小何你将就着过了这一晚上。”

秦何摇了摇头:“公爹他布置得很用心,我在这里和在自己家待着也没有区别。”

卢氏笑眯眯地往他的碗里添了个鸡腿,又习惯性地在饭桌上贬低陆柒一句:“你瞧你这碗里头都是青菜,多吃些肉才不会风一吹就倒。陆柒这孩子不大会照顾自己,到秦府上怕是麻烦郡卿了。”

他到底是听过了秦何的名声的,既对秦何的身份多有忌惮,又不想和他混得太亲近,称呼用得是相当生疏的郡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