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过去看看去。”说着,韩度月已经抬脚往外走去,今个儿是自家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让人给搅合了。
一走出院门,韩度月就看到江守仁正缩着头站在距离韩家家门不远处的杨树下,不时地朝这里张望。
见到韩度月,江守仁的头似乎猛地抬了一下,脚下也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缩了回去。
这样的江守仁让韩度月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当初他能稍微不那么懦弱,对韩青梅、对这两个孩子能多哪怕那么一丁点儿的维护和保护,能多那么一丁点儿反抗的勇气,就算只是嘴上说说也好,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可惜他没有,什么都没有,让人连想给他机会都找不到理由。
这样的人啊,说他坏,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坏;但要说他好,似乎又有些说不出口啊。
韩度月一步步走向江守仁,看着他越来越局促,脊背越来越弯曲,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打算好的质问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没把江守仁当成自己的父亲,但其实也没把他当成自己的仇人,说到底,这不过是个懦弱的可怜人罢了。
“江家三叔,你怎么来了?是想来讨杯喜酒喝的吗?”韩度月的声音有些温度,但江守仁听了,却忍不住浑身一抖。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江守仁局促地摆了摆手,嗓音有些沙哑,他搓了搓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来,“我知道青梅今个儿成亲,所以就……小月,你能帮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娘吗?”
韩度月看着江守仁粗糙掌心上躺着的还算精致的小盒子,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小月,你……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旁的意思,我就是想来道个喜,真的,”以为韩度月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江守仁忙局促地解释起来,“我知道自己早就配不上青梅了,也不敢再有旁的心思,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来打搅你们过日子的,我就是想……青梅她毕竟要嫁人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韩度月几乎没听清,但却清楚感觉到了江守仁语气里的悲凉和无力,大概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否则也不会这样缩着头、弓着背了。
看着江守仁这副样子,韩度月莫名地又有些气愤:“江家三叔,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的懦弱和无用啊!”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江守仁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韩度月,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只能重新低下头去。
是呀,他一直都是这么懦弱和无用,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懦弱,青梅也不会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两个孩子更不会这么小就被自家的人欺负。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懦弱,他们也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对不……”江守仁深深地埋下头,刚想开口道歉,就听韩度月又开了口。
“江家三叔,你以为自己这样弯着脊背、低着头,大家就会觉得你是真的知错了,就该原谅你吗?你以为你摆出这副样子,大家就该同情你吗?还是你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就很好?”韩度月看着江守仁,说出的话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江守仁忙摆手,一副犯了错的样子:“不是,我不是这么想的……”
“既然不是,那你摆出这副样子来是想给谁看?”韩度月冷哼一声,不依不饶地道,“你一个大男人,你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就算你没了妻小,但上面还有双亲,也该活得像个样子才是。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做什么?每日不是躲在屋里不出门,就是在村里闲逛,这真的是一个大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如果是之前,韩度月就算看着这一切,但也绝对不会说什么,但是在这一刻,她却觉得有些话真是不吐不快:“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你就该改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你懂不懂?你既然知道自己懦弱,就该鼓起勇气改变才是,而不是继续懦弱下去!”
这番话说得江守仁目瞪口呆,心中却仿佛排山倒海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让他的眼睛都忍不住有些发胀。
“江守仁,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追着过去不放,而是好好地改变自己,开启新的未来!”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韩度月伸手拿了江守仁手中的盒子,直接转身就走,留下江守仁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走了几句,韩度月忍不住长出了口气,她真是吃饱了撑的,竟然想起来和江守仁说这些话,不过话都说出口了,也就这样吧,至于江守仁会不会听进去,又会怎么做,也就和韩度月没什么关系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走了老远后,韩度月竟然隐约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低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