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了彩云一眼,没说话,但是眼里似乎闪过失望。
此刻彩云只顾着阿初身上的衣裳呢,哪里又会注意到这些,只继续道:“奶奶,你看我比阿初姐个头高一些,穿着那件衣裳肯定正合适呢,你说是不是?”
彩云本以为老太太接下来肯定会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可谁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老太太开口,这下彩云可真有些不高兴了:“奶奶,你怎么不说话了?”
老太太这才被催着开了口,但说出的话却完全和彩云预想的不同:“彩云啊,我记着你上个月才添了好几件衣裳吧,你看你阿初姐现在除了送月阁给备下的衣裳,连一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不如你就把自己的衣裳拿两件过来给她穿吧?”
这话可把彩云给说懵了,她过来可是为了要衣裳的啊,怎么就变成往外送衣裳了?这可不行啊!
“奶奶,我自己的衣裳都不够穿呢,哪里有什么衣裳能给她的呀!”彩云语气有些激烈地拒绝这件事。
老太太笑了笑,语气还是挺和蔼的:“你那天过来找阿初的时候,穿的好像是件天蓝色的碎花裙子吧?我觉得那件衣裳就不错,阿初穿着肯定好看,不如你就把那件给你阿初姐吧。”
“那件裙子我最喜欢了,怎么可能给她?”彩云连连摇头,早知道老太太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当时她就不该穿那件衣裳来啊。
老太太继续笑着和蔼地道:“那件衣裳不行,那不如就你身上这件吧?阿初她肯定不会嫌弃的,她可从来没穿过这么新的衣裳呢。”
一听老太太竟然还在打自己身上这件衣裳的主意,彩云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襟,似生怕有人会过来扒她衣裳似的。
阿初二婶没本打算进里屋,但此时听老太太说了这番话,也不得不现身了:“娘,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阿初可是彩云的堂姐,这哪有亲堂姐打自己堂妹衣裳的道理?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
“说不过去?”老太太在这时候突然冷下脸来,浑浊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站在里屋门口的阿初二婶,“那做堂妹的打自己亲堂姐衣裳的主意就说得过去了?你这个亲婶子帮着自己的闺女打亲侄女衣裳的主意就说得过去了?”
这话说得颇为犀利,阿初二婶听得脸色难看起来:“娘这是什么话?不过是借去穿几日罢了,又不是就不给阿初了。”
“你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只是借了,还能有还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板着脸冷哼一声,也算是有些气势了,“今个儿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这衣裳不能给,更不能借,你们别再给我打那些不该有的主意!”
“娘,我知道你偏疼阿初,可你也该看看家里现在是什么模样,阿初家就剩她一个了,可我们家男人可还在呢。”阿初二婶扭曲着表情瞪着老太太,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古代最是讲究养老送终,眼下老太太只余下老二这一个儿子,那就等于日后也只能依靠这一个儿子,所以这番威胁的力度着实不小。
老太太浑浊的眸子一黯,抿着唇静默下来。
阿初二婶看在眼里,以为是自己的威胁有了效果,不禁有些得意地道:“娘你明白事儿就好,往后这日子还长着呢,我们家肯定……”
“从今个儿起,这院子里、屋子里的东西,都是阿初的,你们谁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老太太垂着眸,声音不咸不淡的,但却成功把阿初二婶没说完的话给掐灭在了喉咙里,“我老婆子也不介意真去那官府走一遭!”
去官府,那就是要以不孝之名去告他们了!阿初二婶瞪着眼睛站在那里,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堵得慌,特别难受,语气都跟着变得尖锐了:“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阿初那jian丫头撺掇得您说的这番话?我就知道阿初她是个没心肝的,怎么能……”
“够了!这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是再有话说,咱们现在就去官府走一趟也成!”老太太一面说着,一面就要颤抖着手脚从床上起身。
阿初二婶这时候也听出老太太说的不是玩笑话,但要让她在这个时候答应这件事,或是低头认错,又有些太为难她了,便只能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彩云只知道一味地看着自己亲娘的脸色,自然想不到上前去扶已经气得浑身颤抖的老太太一把。
反倒是之前一直仔细听着屋里动静的阿初,这时候听出老太太语气里的颤抖,忙起身进了里屋来,扶着老太太的胳膊把人又送回了床上去:“奶奶,您别生气,二婶她又没说不答应这事儿,您着什么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