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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的教堂里,悦耳的琴音,动听的歌声,随着流光飞舞的斜阳余晖四处飘荡,将这个春日的黄昏变得美妙无比。江澈的生命中,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美妙的时刻了。
这一刻,坐在阔别经年的钢琴旁,和舒眉一起肩并肩地弹着《欢乐颂》。恍惚中,江澈觉得时光仿佛倒流回了多年前那些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人世间的一切波折纷扰都与他无关。身畔的女孩一边歌唱,一边弹奏,一边时不时地侧过头看着他微笑。夕阳的余晖薄薄地涂上她的侧脸,如一层淡淡的橙色胭脂,让她的笑容看上去特别温暖特别动人。
看着,看着,江澈多年来早已变得冷硬如冰的一颗心,忽然变得软软的、柔柔的、如同嫩嫩的蛋黄一样……
☆、12.第十二章
暮色渐浓,新月初升,当清丽的江南丝竹声,伴随着缓歌慢舞回荡于秦淮河上空时。秦淮河的十里风月场,又开始掀开了新一轮的香艳夜幕。
秦淮河自六朝始便繁华异常,隋唐之后一度遇冷,明清时再度繁华,至民国依然盛况不减。十里秦淮两岸商贾云集,青楼林立,无数风月场上的烟花女子们,让秦淮河成为了江南最着名的佳丽云集之地。
秦淮河北岸一带,有一处临水修建精巧非凡的三层楼阁名曰天香楼,是名气很响生意很好的一家妓院。金鑫商社的理事长李保山是妓院的后台。彼时的妓院若想有立足之地,必须要在南京城找到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才行。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开张做生意,没人敢来捣乱生事。
天香楼最高的一处楼阁中,有一位面容娇美的妙龄女子正卷起湘帘,遥遥望着天际一弯初升的新月。她梳着时髦的爱司头,穿着一袭雪青色丝缎旗袍,一双嫩藕似的**在旗袍衩中若隐若现。她是天香楼最红的头牌妓-女,花名唤作烟波玉。人如其名,堪称这烟水迷离的秦淮河畔的一块美玉。
烟波玉年仅五岁就被卖入青楼,因为容颜姣好被老鸨悉心栽培,期望有朝一日成为摇钱树。而烟波玉也果然不负她所望,十二岁那年初出道时,虽然还只是一个仅陪客人“打茶围”的清倌人,也能比不少卖肉的妓-女赚得多。等到十五岁正式接客了,第一个为她开-苞的豪客花费了数千金。此后经年,她一直是天香楼艳帜不倒的头牌红倌,让妓院赚得盆满钵满。
这一年,烟波玉已经二十一岁了。妓-女的鼎盛时期,一般是十四到十九岁的花样年纪。只有够年轻,才能扛得住这种夜夜笙歌颠鸾倒凤的娼优生活。过了二十岁,就要一天天走下坡路了。
烟波玉开始寻思着要为自己谋划后路。妓-女生涯,风光也不过就是柳媚花妍的那几年。一朝年老色衰无人问津了,结果就会很悲惨,她想在此之前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托附的终身归宿。她早就已经看中了一个人,金鑫商社年轻英武的保安会会长江澈。
烟波玉初见江澈时,他还不是金鑫商社保安会的会长,只是保安会里一名出色的年轻刀手。
保安会是金鑫商社的一个重要部门,商社的生意能不能做得顺利安稳,就全靠保安会的□□了。所以保安们都是清一色的刀手,工作时的主要武装就是刀。枪的威力虽然比刀更大,却也更贵得多,不可能普及到人手一只,只有会长才有资格配枪。
江澈第一次出现在天香楼,是被金鑫商社的理事长李保山亲自带来的。那天,他吩咐鸨母摆了一桌最好的花酒,特为江澈庆功。与席者还有金鑫商社的副理事长和其他两位常务理事,都是协助李保山管理商社的重要下属与心腹。三个人分别是负责烟土生意的吴仁义;主管博-彩娱乐项目的俞大维;和经营钱庄当铺的陈奎。
当年保安会会长金成死后,李保山迟迟找不到合适的继任人选,一直是自己亲自代管保安会。这期间,他渐渐发现了会中弟子江澈能力出众,对他开始青目有加。
前阵子,金鑫商社下辖的一家生意极其红火的赌馆里,有一个潮州帮的老大仗着帮徒们个个精通刀法,找上门来狮子大开口要求每月拿两千块大洋的津贴,不答应就隔三差五地跑来捣乱,搅得赌馆没法正常营业做生意。李保山让江澈带人去摆平这件事,一场恶战中,江澈以一敌二力挫对方两位成名已久的刀手,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二十岁的江澈因此一战成名,也让李保山对他的赏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不但慷慨地奖励了江澈一大笔钱,还在庆功宴上承诺,等江澈再历练几年后就把保安会交给他负责。
当然,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中,三样元素不可或缺——权利、金钱和女人。那晚的庆功宴,李保山许了江澈前两样,自然也不会缺了最后那一样。
酒过三巡后,他就笑眯眯地开了口:“阿澈,你这次为商社立了大功。除了钱财之外还可以得到一样奖赏,那就是女人。今晚这个天香楼里的女人,全部随便你挑。无论你想要哪一个,只要用手指头指一下就行了。”
当时,陪宴的几个艳妆女子皆为天香楼数一数二的红倌人。个个人面胜桃花,眼波如秋水,吴侬软语甜腻得能让男人骨头都酥倒。她们无论哪一个,都是男人们见了就要眼睛放光的尤物。而作为头牌红倌的烟波玉,更是尤物中的尤物。
彼时,烟波玉十八岁,正是一个女人的黄金年龄。身段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腰肢娇软如无骨,摇摆出一份天然的婀娜风流。她不仅长得美,还有一份格外撩人的媚。无论是颦是笑,是行是坐,无不媚态四溢。既美且媚的女人,最是风情万种勾人魂魄。
李保山放话说江澈可以随便挑女人时,满桌妖媚的红倌们都争着朝他抛媚眼,希望他能选中自己。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年轻英武的男人一向最讨妓-女们喜欢,也最乐意陪宿。
唯有烟波玉神色矜持一如大家闺秀,但在她心里,已经笃定了江澈一定会选她——当然是她了,天香楼纵有满楼红粉朱颜,又有哪一个能和她并肩呢?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出乎烟波玉的意料。江澈并没有选她,也没有选任何女人。他对李保山如是说:“多谢山爷,不过尚武师傅一再强调过,一个好刀手绝不能沾酒色财气。否则,刀就要拿不稳了!所以,今晚山爷和几位理事敬酒,我都谢罪没有喝。女色之类的奖赏,也可以免了!山爷的好意我心领即可。”
尚武那时候已经去世几年了。他在世时,金鑫保安会第一刀手的头衔一直戴在他头上。他死后,徒弟江澈就成为了后起之秀。
李保山满怀意外之余,给了江澈另一项奖赏。他高兴地说:“很好,好小子,尚武虽然不在了,但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好徒弟,也真是可以瞑目了。这些青楼女子你不要也罢,今儿个我作主,把外甥女儿金桂许配给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外甥女婿了!”
李保山的亲口许婚,让庆功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烟波玉的心却遭遇了低潮,江澈居然没看上她,这个前所未有的事实,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怅怅然地瞟了他一眼,她那双剪水秋眸中满是幽怨之色。
那场庆功宴后,烟波玉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
妓院是一个娼盛年代中的畸形世界,妓-女们在这个畸形世界谋生,因此也养成了畸形的是非观与价值观。在她们的世界里,如何揽客生财是唯一的人生目的。她们以恩客的多少与身价的高低来一争高下,谁的恩客多、身价高,谁就有面子够风光。
烟波玉从小在妓院长大,不可避免地耳濡目染了这套畸形观念。她心甘情愿地配合鸨母的精心调-教,让自己成为了天香楼最有面子最风光的头牌红倌。
她的恩客多得数不清,每天都有慕名前来猎艳的男人想要一睹芳容;她的身价也高得出奇,无论打茶围、摆花酒,还是出局、住局,都是一般妓-女的两倍或三倍。普通小职员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她的一夜嫖资。纵然如此,还是有大把男人抢着千金买她一笑。
并不像一般人想像中的那样,妓-女们都是迫于无奈选择了皮肉生涯。事实上,像烟波玉这种在妓院长大,从小就被作为摇钱树精心栽培的红倌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受到的折磨摧残最少,得到的利益好处最多,她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奢侈糜烂的寄生生活。让她们离开青楼去靠做工养活自己,她们还不愿意过那种艰苦日子呢。
作为天香楼风光无限的头牌红倌,烟波玉一直信心满满地自认是一个可以凭借美色征服天下所有男人的女人。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此,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都会或多或少地为她着迷,石榴裙下臣服者无数。直到江澈的出现,才让她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被她迷住。
在烟波玉多年的风月生涯中,她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男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过,却无比清晰地记住了唯一一个不为她所动的年轻刀手。她所有的美色与风情,在他那里似乎都是如风过目,无痕无迹。
江澈拒绝了她,她反而因此心心念念间忘不了他。还因此头一回嫉妒起了别的女人——他的未婚妻金桂。在此之前,从来都是只有别的女人嫉妒她的份儿。嫉妒她的花容月貌;她的千娇百媚;她的风情万种。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愿意花钱来捧她的男人再多,终究都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一个。
☆、13.第十三章
此后的三年中,烟波玉大概每年会见到江澈几次。不外乎是吃花酒或出堂差之类的场合,他多半都是陪着李保山来的。总是神色清冷地坐在一旁,滴酒不沾,目光永远清醒锐利。
烟波玉在妓院呆了十几年,别的见识不敢说,对男人的阅历绝对无人能出其右。而江澈这个男人,有着她前所未见的特别。他不但不嫖不赌不抽鸦片,而且还连烟酒都不沾。在一群乌七八糟浊如泥的嫖客中,简直如一泓清泉似的令人心爽神怡。
如此特别的男人,烟波玉每多见他一次,就不由自主地多迷恋一分。对他的迷恋越深,她反而就对他越冷淡。因为这个男人当初连她都没选,让天香楼的一干妓-女们都曾经半真半假地笑话过她。
“唉呀,那个江澈看不上我们也就罢了,没想到居然连你这个头牌也没看上,真真是太不给我们天香楼面子了。”
“谁稀罕他看上呀!区区一个小刀手,哪配沾我烟波玉的边儿。”
烟波玉对此只能故作不屑,因为她不愿被人看出自己对江澈的心动,除非他也对她有意,否则她一定会成为天香楼的笑柄。那些同楼卖笑的姐妹们,早就嫉妒死了她在男人群中的如鱼得水,不知道多希望看到她也有吃瘪的时候呢。
对于自己的未来归宿,如果可能,烟波玉很希望可以托附给江澈这样的男人。虽然他表现得不近女色,像是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她了解男人了,越是那种不轻易对女人动心的男人,越是容易在动心后彻底沉沦,从此矢志不渝情深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