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二儿媳得老太太的心呢,这话赶话的意思,都跟大儿媳的僵硬不一样。
老太太于是也难得应了一声。
“那你们俩当嫂子的咋想的。”
大嫂子不吭声,最后只挤出来一句:“都听娘的。”
二儿媳倒是有话讲:
“娘,小叔现在跟咱离心,是因为他常年不着家,家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回头万一在部队娶了当地的人家,更是没有咱们这个家了。”
“娶媳妇儿啊,还得在咱本地找。”
“我娘家有个表妹,今年17岁,长得也挺水灵,人也能干,要不说给小叔?”
老太太看她一眼,没说话。
当她不知道儿媳的心思呢?
小三儿一个月20块钱的津贴,在村里能养活一大家子人。这时候说是为了留住小三儿的心,等他们成了家,老二老三就都凑一块儿去了,到时候两个媳妇儿把着钱,便宜轮不到她这个当娘的。
不行,不能要这样的儿媳妇儿。
老太太心头滚过千万思绪,最终也没应声。
……
上午只歇了个把小时,两个小的在家里拔鸡毛,大人就还都要上工。
老太太今天下午的任务还是锄草,这会儿刚拿锄头进了地,就见村儿里周老太太走过来:
“秀花,忙着呢。”
周老太太一家子和睦,父慈子孝的,在村里也算是个有威望的人家。如今对方找过来,赵秀花心里头转了几个念头,也笑眯眯的应道。
“是啊,这片地今天下午我得干完。”
“听说你家小三回来了?”
周老太太也不含糊,直奔主题:“今年多大了?也该娶媳妇儿了吧。”
这可不就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不过周老太太肯出口,对方条件肯定好,她要怎么找个借口,从里头挑一个不那么像样的呢?
毕竟,媳妇儿优秀,娘家肯定也优秀,到时候在压着小三的工资就不像话了。
万一在家里不肯听使唤,那也不行。
她这当妈的辛苦拉扯几个孩子,儿媳妇进门儿,就该让她也受受自己当年受的搓磨,不然都不听话。
赵秀花东想西想,也没耽误她的回复:
“可不嘛,孩子大了。我也在发愁。”
周老太太诚心诚意的叹一句:
“你愁个什么劲儿啊?瞧你那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俊。小三还是个军人,还有津贴。谁家不想要这样的女婿?”
说着往前凑一步:“你觉得,大队长家的文娟怎么样?”
赵秀花倒抽一口气。
——这可太好了,又太不好了。
大队长家条件好,兄弟也多,文娟天天看个农具,还能拿满工分,肯定在家里头也挺吃香。关键小妮子一看就没干过什么活儿,进了门儿,调教狠了,大队长家还不得拿他们家出气?
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既然周老太太这么问,肯定是大队长家里相中他们小三了,这不能拖,赶紧得拒绝!
赵秀花于是叹了口气:“好啊,文娟那是色色都齐全,条件也好。可我就怕我那小三脾气硬,他……唉!”
一句叹息,隐藏了千言万语。
想不出理由,那就用叹气来解决。
周老太太也因为这场叹气嘀咕起来——
文娟的条件确实优秀,虽然这小妮子在她看来不是踏实干活的人,但是架不住年轻,人也俊,家底儿也好。
跟大队长做亲家,以后村里总委屈不了的。
但找她来说的可是大队长的媳妇儿,证明人家爹妈都相中了……
周老太太不死心,又多问一句:
“这文娟的条件可是十里八乡难找啊。秀花,你说说小三到底咋想的?咱们过来人也好给说和说和。”
……
而赵秀花此时已经想到了完美的借口。
“不是我们瞧不上人家,实在是条件太好,不敢委屈了。”
“老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家小三这么多年在部队都是个大头兵,一个月津贴就那么点儿,也够不上随军的标准。”
“偏偏呢,他痴心妄想,就想找个媳妇儿跟他一起……你说咱本分人去了那边,也不能算工分,也没办法儿领工资……出门在外,干啥不花钱。”
“年轻人,难啊。”
…
周老太太也面色沉沉。
如今才1970年,投机倒把是人人鄙视,城市户口高高在上。
农村妇女从本村转到外地,既没有大队给上工分,也就没有保底口粮,更加不可能找到什么工作……
毕竟,这年头一个临时工的岗位还要人打破头去抢,怎么可能轮到一个外地人?
周老太太也不是没有当兵的亲戚,她可是知道,多少正儿八经有随军资格的军嫂,都还没能安排上呢。
她掂着小脚:“哎,这年轻人怎么不懂事儿呢?我也得去跟那面说说。”
说完急匆匆走了。
女方家主动提,毕竟说出去有点儿不合适,大家说的都隐晦,但彼此也都明白了。
眼看着周老太太的背影消失。赵秀花恨恨的一锄头挖下去刨出一堆野草,忍不住也脸色沉了下来。
……
与此同时。
老楚家也扎堆儿磨洋工在干活。
“娘,这样下去不行啊。”
同样的话语,想办的事儿却是大不相同。
楚老太脸色垮垮,看地上的野草仿佛深仇大恨,几个儿媳妇儿如丧考妣,小声琢磨道:“娘,咱家的东西可顶不住几嚯嚯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面色铁青:“咱家还有什么东西能霍霍?”
大儿媳叹了口气:“娘,小河这明显是发了癫,这种人她不要脑子的,咱家吃的霍霍完了,下一步就要打砸抢了。”
“你说都是自家人,咱要是举报了,万一她在扯出来献血那个事,一家都讨不了好。”
“可就这么忍着,这没个头啊!”
“娘,要不……给小姑子说个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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