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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接下来的时候,就要看陛下到底要召谁侍寝了。
魏西溏暂时还没消息传过来,她近些日子也忙的紧,和大豫的南宫宇联系颇为密切,各处战况潜伏不动,只等天禹这边给出讯号回应了。
西阐和大言暂时休战,但是双方还是剑拔弩张的姿态,生怕一方突然失信。
大言内战,太子突然发动宫变,直接把老皇帝给推翻了,和西阐的和亲休战一事也暂时被搁下,不过太子如今忙于内战,也没心思去管西阐,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一触即发随时都有牵制的状态让西阐没有别的心思往上考虑,宁焱那色胚子还在想着长喜公主入宫为后的事,以致竟然没趁着这个好时机攻打大言,这也让魏西溏颇为惊讶。
不过,她是知道宁焱那绝对不是君子之风,而是还惦记着倾国倾城的美人长喜公主呢。
如今周边国度这状况,倒是符合了魏西溏的心意,无后顾之忧的状态,那自然是最好的。
天禹国内各地要塞都有魏西溏信任的人把守,二驸马韩曲如今也不似当年那般毫不起眼了,多年的磨砺,虽武不能定天下,文却能治一方,有二公主从旁衬托,已成了魏西溏的心腹之人,三驸马裴宸更是有了震慑周边的为名,三公主和几个捣蛋鬼的不省心也让裴驸马伤透了脑筋,却也和和美美热热闹闹到如今。
如果说让魏西溏有些担心的,只怕也是西溟境地,如今西溟差不多算是落在付振海之手,派去的将领根基太浅,到了那边拳脚处处受制,魏西溏明知付振海在西溟的影响力无可比拟,却也不能如何,更何况,如今付振海只是养马之人,并非官身,他有封侯在身,又有前朝功勋,天禹的百姓就算如今没人想得起,可付振海一旦有什么事传出来,那必然是天下皆知。
魏西溏一直考虑那边的情况,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季统这方面只能留在金州,魏西溏是不可能让他回西溟去的,一旦回去,堪比放虎归山,就算季统本人无心,却架不住付振海从旁怂恿。
付振海不喜欢她,魏西溏一直都知道,他和荣承帝自幼携手,替他打了江山,说情同手足有些夸张,可两人之间确实是有交情在的。
魏西溏都觉得,当年付振海当年在她起兵的时候没跟她对着干,已经是很难得了。
想到这里,魏西溏突然坐直了身体,付振海当年没跟她对着干,恐怕不是因为她吧?
毕竟,她和荣承帝比,付振海自然是支持荣承帝的后人才对的,比如那时候他就可以扶持季统上位,那时候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荣承帝的皇家血脉并没有完全断了,毕竟还有个季统在。
那么,付振海在当时放弃季统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是在他儿子付铮身上。
付铮。
魏西溏觉得,自己虽然不记得付铮的长相,不记得他和自己之间的种种,可不知为什么,她第一次看到“付铮”二字的时候,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甚至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心里很难受。
她走到御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付铮。
她安静的看着那字,如果付铮如相卿所说,他满腹野心,那么他的机会必然比她多,毕竟,高湛曾说过,付铮是帮她一起打下江山的。
如果她的江山里有付铮有付铮披荆斩棘而来,那么付铮定然是有一半的机会可以问鼎登基的,毕竟她是女帝,呼声再高,若是没有强权也得不到那个位置,而付铮呢?
天禹异姓帝王不少,在魏西溏看来,若是付铮有心,其实他是有机会的。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可惜人心会变。
就算她和付铮青梅竹马,也抵不过江山如画,东方长青如此,付铮也是如此。
只是,唯一只得庆幸的是东方长青成功了,而付铮没有成功。
她伸手拿起笔,在那个名字上划了几道,抹掉那两个字存在过的痕迹。
正看着那两团黑墨发怔,冷不丁柯大海进来道:“陛下,明王殿下求见。”
听到是季统来了,魏西溏还愣了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求见,顿了下才道:“请他进来。”
刚在主座上坐下,季统已经走了进来:“臣参见陛下。”
魏西溏抬了抬手,“起来吧。这个时辰到宫里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季统站起来,应道:“臣在郊外,不常回宫,是以城内诸多事都不知晓。昨日听人闲庭,无意中听到有人说陛下遗忘了什么人,臣特地来探望陛下。”
这话的魏西溏微微皱了眉头,她冷笑一声问道:“探望了又能如何?朕不过精力不济,又没到了七老八十的地步。”
季统笑了下,也不辩驳:“若是陛下忘了旁人,臣自然不敢多言,只是陛下所忘之人,和陛下当年一样,对臣多有照顾,臣思虑,陛下若是有想不全之处,臣还能述说一二。”
魏西溏的表情冷了冷,才道:“一个早已亡故的青王爷,倒是让你们惦记上了。怎么?朕若是不想记得,你们还要非在朕面前翻来覆去念叨,让朕想起来不成?”
季统急忙点头:“臣不敢。只是,青王爷与陛下,毕竟情深意重,臣以为,陛下定然是乐意想起的。”
魏西溏咬了咬牙,道:“朕害怕找不到钟意的王夫?还非他莫属了?情深意重?笑话!什么样的情深意重,经得住时间的蹉跎?更何况,还是一个死人!”
季统的心中震惊不已,这分明就不该是陛下对付铮的态度,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来?甚至还是咬牙切齿的?
高湛的信中说,陛下好端端的什么人都记得,唯独忘了付大哥,正常人谁会有这样的情况?再说,高湛身边也是带了民间的大夫随行的,就没哪个大夫说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其中一个大夫无意中的一句话倒是引起了高湛的主意,他说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高湛能想到的,就是那位被人供奉为仙的世外仙尊。
他不就是懂药理吗?当年还替荣承帝炼过药呢。
不是高湛心眼儿小,实在是他不得不朝这方面想,再一个,那位神仙不是还特地来提点,不准他在陛下面前提付铮的名字吗?
若说高湛对旁人不信任,那他对季统那就是真的信任。
虽然小时候接触的也不多,不过高湛一直觉得是那种狗一样的人,他认准了哪个主子,就一定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到底。
还有就是高湛小时候没想明白的事,长大以后拿出来一想,就明白了,小时候他就觉得付大哥和季统经常有意无意的刺到一块去,那时候他小,感情上又迟钝,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长大后他明白了,其实是付大哥和季统因为那时候陛下相互针对。
说的直白一点,高湛觉得季统对陛下的心思,不是单纯的君臣之情,他应该掩饰了他心里的另一种情感。
幼时他掩饰的不够,可高湛也不懂,所以只有付大哥看的明白,而长大之后,季统掩饰的更好了,自然也就没人看出来了。
如今正是季统有用的时候,高湛下意识就觉得,季统只要知道是陛下的事,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查探清楚的,哪怕就此得罪陛下惹祸上身,他也不会有多在意。
季统正是接了高湛的两封信之后,才来找魏西溏的。
魏西溏的一番话,震惊了季统,他抬头,看着魏西溏。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又放肆的看着她,开口:“陛下果真是这样想的吗?若付大哥在天有灵,该是有多难过?”
“放肆!”魏西溏猛的提高声音,“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朕对你太过和颜悦色,以致让你口不遮言?”
“臣不敢。”季统一掀衣袍,跪在地上,道:“臣只是实话实话。”
魏西溏看着他的表情,缓了缓气息才道:“你久居西溟,不知金州情势,有些事不是你以为的那般简单。”
季统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他略一思索,便道:“或许是臣不知内情,只是,臣希望青王殿下在陛下心中还是留些好的回忆,而不是个无足轻重之人,毕竟,陛下和青王殿下诞有一子一女,若哪日曦公主或墨殿下问起自己生父究竟是怎样的人,陛下该如何作答?臣不敢妄断陛下家事,只是……”
魏西溏安静的听着,然后打断:“你说的这些,朕知道,不过,事已至此,朕总不能活在过去,难不成要朕一辈子记着一个早已故去的人才是好的?”她垂眸,看着桌子上的奏折,道:“情深情重?可外人又能知道几分?”
她想到那份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奏折,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更何况还有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密事?
“朕念你初次冒犯,不予责罚,且退下吧,朕心中有数。”魏西溏说完,对季统摆摆手,意思让他退下去。
季统对她施礼,慢慢的退了出去,走在一处回廊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季统自出来以后,那人就一直盯着他看。
季统自然认得,这是无鸣,当年陛下还是公主,她便千方百计拉了他去跟着无鸣学武,如今看到,无鸣的模样多少有了变化,只是变化没那般大,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走过去,抱拳对着无鸣行了一礼:“魏师傅。”
这恐怕是天禹自古以来最没有王爷架子的王爷了,见到一个侍卫竟然还跟他施礼。
换个旁人早已跳起来让开,不过无鸣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说:“王爷刚刚跟陛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季统眉眼一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虽然知道无鸣是陛下的侍卫,可他也听说了无鸣是左相大人送给陛下的,谁知道无鸣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他叫无鸣一声师傅,当年确实受了无鸣提点,这点千真万确的,无鸣受得住他这声师傅。
无鸣看了他一眼,视线挪向远方,声音却极低的开口:“王爷与其来找陛下多嘴,倒不如盯着那位才是正经。如今陛下心里头,只怕多少有了定论,说的多,便是让她烦的多,除非王爷死而复生,否则这事任何人都说不清。”
季统没有应话,只是抬手对无鸣抱了抱拳,继续朝前走去。
他明白无鸣的话,也知道他那话的意思,更知道左相的本事,只是,不试试,怎么又能知道呢?
高湛说注意左相,无鸣也说注意左相,那是不是谁都怀疑陛下身上发生的异常之事,其实是和左相有关的?左相懂药理,当年甚至还把差点死掉的付铮救了回来,还让痛不欲生的腾王安然活了七天,这些本事不是普通的医者有的,那么,他是不是也能制出些让陛下身边所有活人都记得,唯独忘了付大哥的药勿来骗陛下服下?
季统又觉得匪夷所思,却不得不这样想,不管怎样,他都要利用在金州的机会,把事情搞清楚。
待季统退下之后,魏西溏慢慢起来,朝着寝殿走去。
她遣退身边的人,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药瓶,伸手摘了一个药瓶的瓶塞,在手心里倒了一颗,举起来,送到自己的鼻子跟前,轻轻闻了闻。
药丸呈淡红色,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魏西溏举起药丸看了看,她不懂药理,更加不懂要如何辨别药丸。
只能闻得到味道,却不知道辨别成份。
她略一思索,伸手从药瓶里又倒了几颗出来,拿了一块帕子抱住那几粒药,又走到书桌边,跟高湛写了封信。
宫里的太医当初在她一拿到药丸的时候就让他们验过,不过什么都没验出来,既然这样,指望宫里的太医自然不成,她唯有把药送给在外可以到处跑动的高湛,才有可能找到辨别药丸的民间大夫。
魏西溏自己也说不准是什么心态,或许是她对相卿始终不敢信任所致,又或者是季统前来的那番话让她对自己那位已经亡故的王夫有了好奇之心,不管怎样,她唯有从自己身边有可能发送的地方开始。
几日后,高湛收到了金州送来的信件,除了陛下的亲笔信,随同信件一起送来的还有几颗奇怪的药丸,陛下希望他能找一个来自民间的外人大夫能验出这些药丸所含的东西。
高湛赶紧把自己身边的大夫都找来,一个把其中一颗药丸拿给他们看,结果没人验出来有什么。
这可是陛下的旨意,高湛说什么也要弄清楚,只是身边这些平时挺好使的大夫如今帮不上忙呀,这可愁坏了高湛,这不就是陛下给的任务完不成吗?
再一个,陛下如此在意这些药丸,甚至亲笔写信命人送到他手里才肯放心,由此可见这些药极有可能是陛下自己服用的药丸。
高湛不由自主的就朝着陛下把付铮忘了这事上想了,是不是陛下自己也有所觉察,所以才怀疑在这药上了?
高湛命人下去,各方寻找有名的大夫,找到一个就亲自上门拿药丸给人家看,结果方圆三百里地的人都找遍了,愣是没找着这样的人物。
晚上高湛回去,素垣原本以为他这么多天一直拧着眉头是“利民策”有困难,也不敢出声询问,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结果今天晚上他不单是拧着眉,还唉声叹气起来。
素垣一边替他宽衣,一边试探的问了句:“夫君,你可是今日的事务不大顺畅?”
高湛没说话,只是一转身就把素垣搂在怀里,道:“事务倒是不打紧,只不过有些小事,让我有些费心。”
素垣笑道:“我还以为我夫君是个什么都难不倒的人,如今倒是有事难倒你了。要不要跟我说说,说不准我就帮到夫君了。”
高湛想了下,才道:“是有关陛下的事。前些日子我收到陛下派人送来的几颗药丸,要我找人验出那药丸的里面有些什么东西,结果我把周围的大夫都找完了,也没人看得懂那是什么玩意。这要是一直找不到人,岂不是就没法完成陛下安排的事了?”
素垣略想了想,问道:“此药是陛下派人送来的?”
高湛点头:“还是陛下亲笔写的信,不是圣旨,是密函。”
“我听说金州城内的有位神仙一样的左相,除了容貌出众之外,也十分精通药理,陛下为何不找那位左相,反而要千里迢迢命人送到溧水城这边来?”素垣被高湛搂着,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陛下送来的药,自然是十分精贵的,她不找宫中诸多医术高明的太医验药,反而让你找人,这就说明这药不是常人能验的了,那左相声名在外,陛下却不找他,很可能是因为这药就是那左相所制,陛下对他有疑,所以才要找旁人来验这药丸。”
素垣对高湛笑道:“这药啊,夫君若是想要找人验清所含之物,只怕这世上的常人不能达成夫君所愿,还是要找同是方外的大夫才能成行。”
高湛的脑袋顿时大了许多:“方外之人啊!”他咂嘴:“我以前游历多地,知道的也大多就是偏远地区的巫医之类的,可他们根本算不得方外之人,这方外之人哪里去找呀?”
素垣低头一笑,“我既然这样说,自然就知道哪里能找到。就算找不到真正的方外之人,也该能验出此药的。”
高湛眼睛一亮,搂着素垣的腰不撒手:“我家娘子怎么这么厉害?果真是我的福星。快说快说,究竟是什么人?”
素垣道:“我娘当年还在世时得过一种很是奇怪的病,找遍了所有的大夫都治不好,后来就只能在溧水城等养着,其实就是等死。我爹有一次在城里,无意中救了一个被饿的奄奄一息的游医,把他带回去,没想到那游医就把我娘的病治好了,当时他说了一个地方,叫中海,是个海岛,由一个游氏的大族世家居住,游氏一族从医,世上就没有他们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据听说中海国的位置距离仙山很近,还常有游氏一族的人遇到神仙出游。不过这些都是传闻,具体如何我是不知的。”
高湛眯着眼,认真想了下,突然说:“娘子!你说的好像是对的……我以前确实也遇到一个姓游的神医,好像也是快饿死了一家老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