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碧媛转身出去,领了巧杏进来。巧杏见到姜恒急忙跪下,道:“老爷,大太太这会要给大奶奶缠足,请老爷过去瞧瞧。”

缠足?姜恒挑眉,前几日才听她提过缠足的事,怎么今天就要给儿媳妇缠足了?姜恒又低头瞧着巧杏,见她虽然发丝有些凌乱,因为奔跑身上沾了些尘土,不过瞧着神色却有些气定神闲,甚至隐隐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是大奶奶的陪嫁丫鬟?伺候几年了?”姜恒问。

巧杏心里一惊,想不出为何老爷会问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她老实回答道:“回老爷的话,奴婢正是大奶奶的陪嫁丫鬟。奴婢自小就伺候着大奶奶,有七八年了,是大奶奶的贴身大丫鬟。”

伺候七八年的陪嫁贴身大丫鬟,遇到主子被人强迫缠足,搬救兵竟然搬的这么不紧不慢,怎么瞧着这丫鬟都不是真心想救她家主子……姜恒瞧着巧杏的神色,心中隐隐有了计较,“走吧,我去瞧瞧。”

巧杏低着头,跟在姜恒身后。她瞧着姜恒走的四平八稳,不紧不慢,怎么瞧着比自己还不上心呢?难不成他就不想管这事?

三四个五大三粗的番邦婆子,七手八脚的将候婉云的鞋子袜子脱了下来,将她摁在床上。地上散落了一的椅子桌子,都是被候婉云挣扎时候踹翻的,还有那盒珍贵的逍遥膏也被踢到了地上,幸亏翠莲眼疾手快接着了,才没沾上泥土。

候婉云与顾晚晴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吸食逍遥膏,而后被如同捉小鸡一般捉了起来,摁住手脚,不得动弹。

顾晚晴四平八稳的坐着,瞧着候婉云挣扎的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优雅的端起茶杯,云淡风轻的吹了吹茶,对几个婆子道:“这可是给姜家大奶奶缠足,你们可得小心点伺候,别一次缠的不好,还得再缠了第二次。”

几个番邦婆子齐声道:“是,奴婢晓得了,定会将大奶奶的脚缠的妥妥帖帖,缠出三寸金莲。”

候婉云感觉两只手将自己的脚捉了起来,而后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脚上摸索了几下,候婉云惊恐的大喊:“你别碰我!”

那个“我”字刚喊出口了一半,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脚趾传来,她的右脚五个脚趾头,就这么生生的被折断了,而后被窝着扣在了脚底板上。

候婉云痛的脸色发白,直翻白眼。一个番邦婆子掐着候婉云的人中,道:“奴婢还请大奶奶再忍忍,马上就好。”

而后候婉云只觉得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剧痛从右脚传来,她疼的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恨不得昏死过去,可是那天杀的番邦婆子却一直掐她的人中,让她不能昏睡,还有那该死的恶婆婆,还在她耳边轻飘飘的说:“婉云啊,这逍遥膏可在这呢,你要是受不住可别硬抗,咱们姜家有的是银子,别舍不得那点药钱,委屈了自己。画儿那丫头若是知道原本给她的逍遥膏给你用了,想必也不会计较什么,你想用就用吧。”

候婉云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否则她一定会扑过去,将那恶婆婆生吞活剥了。

右脚的骨头被折断,又窝成一团,而后被裹脚布紧紧的缠着,候婉云感觉自己放佛死过一般,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而后听见那番邦婆子道:“大太太,右脚已经缠好了。”

顾晚晴冷笑着看着候婉云,都痛成这样了,居然还不肯碰那逍遥膏,看来那药膏真真是一点不能碰的。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否则画儿和孩子,就保不住了。

顾晚晴对番邦婆子满意的点点头,道:“那还有左脚呢,继续缠吧。”

“是,大太太。”

候婉云顿时恨不得自己当时跟她长姐一道死了算了,也好过在这活受罪。

☆、34惺惺作态

几个婆子将挣扎着的候婉云摁在床上,捉住她的左脚。候婉云哭的声嘶力竭,大喊:“母亲,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好疼!”

顾晚晴冷眼瞧着她:你也知道疼?而后挥挥手,道:“缠吧。”

几个婆子刚要下手,就听见门口一人厉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顾晚晴的眉头皱了起来,转头起身,看向门口。锦烟面色苍白,快步冲了过来,将几个婆子扯开,像母鸡护小鸡一般挡在候婉云身前,盯着顾晚晴,脸色凝重。

候婉云一见到有人为自己出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锦烟身后一藏,呜咽着哭了起来。

“锦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顾晚晴盯着锦烟的眼睛,又瞧了瞧缩在锦烟身后的候婉云,眼里神色复杂: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的?

锦烟扬起下巴,毫不示弱的与顾晚晴对视:“我斗胆要问问王妃,您又是在做什么?”

顾晚晴嘴角轻轻上扬,抿着嘴唇看着锦烟,素日里自己与锦烟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自己教训媳妇,这是自己的家事,轮也轮不到她锦烟来管。

“这是我的家事,锦烟姑娘无需过问。”顾晚晴盯着她的眼睛。她不管锦烟是什么身份,也不管锦烟在姜恒心中是何分量,她顾晚晴才是姜家的主母。今日之事,锦烟插手,就是逾越了她的本分。

候婉云咬着嘴唇,瞧着屋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她能感觉到锦烟是站在自己一边的,虽然候婉云与锦烟并无交情,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回,不过在这种时候,既然有人愿意替自己出头,候婉云自然是抓了跟救命稻草,哪怕锦烟能替自己拖延拖延时间等到公公来也好。

“呜呜……锦烟姑娘……”候婉云哭的一双眼睛肿的似桃子。

锦烟回头,瞧着她被裹着的小脚,眉头拧了起来。锦烟并非一个毫无见识的女子,她知道三寸金莲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像候婉云这个年纪的女子,再去缠足,简直就是受刑。瞧着眼前这楚楚可怜的女子,锦烟怜惜的握住候婉云的手,道:“莫怕。”

候婉云哽咽着点点头,身子缩成一团,蜷缩在锦烟身后。锦烟瞧着她全然一副无助的可怜模样,更加的同情她。锦烟与顾晚晴同在姜家几年,这几年顾晚晴一直待人和善,除了管家夺权之事手段狠了点,其余时候也不见她用狠手段。可是如今,这新媳妇进门,顾晚晴对这新媳妇的态度,锦烟却看不透了。

锦烟转头,对上顾晚晴的眼,顾晚晴的眼里透着决绝,甚至透着一丝凛冽的杀意,让锦烟心里动摇了一瞬。可是锦烟低下头,一只手攥住腰间的玉佩,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坚毅的眼,那魂牵梦绕的眉眼。锦烟又重新抬头,坚定了心志:无论如何,锦烟都决定她要护着候婉云,毕竟,她是他的妹妹,如今他远在边关,她要替他护着她,如同当年他舍身护着自己一般。

屋里两个女人僵持着,翠莲瞧着这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转头瞧见门外巧杏同姜恒来了,翠莲心跳的都快蹦出嗓子眼了,忙进去在顾晚晴耳边悄悄道:“老爷来了。”

顾晚晴和锦烟同时转头,看见姜恒从门外径直进来,脸上的神色任是她们两个这般熟悉他的人,也看不出一点喜怒。巧杏也瞧瞧随着姜恒进了门,立在不起眼的拐角,垂头站着。

候婉云见救星来了,呜咽着要从床上下来给姜恒行礼。姜恒站在顾晚晴身旁,眼神淡淡的,看着那刚缠了一只足的儿媳妇挣扎着要下床行礼。锦烟却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候婉云按在床上,道:“你都这样了,还行什么礼,好好躺着。”

屋里的情况,姜恒扫了一眼,就明白了九分。

“晚晴,你给媳妇缠了足?”姜恒瞧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妻子,她侧身对着自己,脊梁挺的笔直笔直,明明是柔和温柔的容貌,却偏偏带着一丝不知哪来的倔强和坚毅。姜恒瞧着她这幅模样,话到嘴边却不知不觉的软了。

“是。”顾晚晴抬头看着他,坦坦荡荡。

“是你叫她缠的,还是她自己愿意缠的?”姜恒盯着顾晚晴的眼睛。

满屋子的人都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晚晴的身上,就连锦烟也死死的盯着她。若是她承认是自己强迫儿媳妇缠足,那么刻薄媳妇的名头可是铁定跑不掉了。翠莲搅着手里的帕子,心里着急的要死。

顾晚晴却轻轻笑了笑,转头指着候婉云,笑的温柔娴静道:“我说了不作数,你问她便知她是否自愿。云儿,你来告诉你父亲,是为娘强迫你缠足,还是你自个愿意的?”

翠莲听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不为自己分辨?若是让候婉云先告状,还不知道她会说成什么样呢,到时候老爷对她发火,那可怎么是好!

锦烟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晚晴,可门口的巧杏却低着头,撇了撇嘴:旁人不了解候婉云的性子,她巧杏能不了解么?若论伏小做低、委曲求全、伪装做戏,若是候婉云认了第二,那天下间可就无人敢当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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