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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清绮差点儿脱口而出的骄纵话语,在看到月萧眼底那冰凉的狠辣之色时,迅速收了回去。
犹豫了一下,换了一种口气:“父亲,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元家看得太重要,等到我们白玉京成功,元家不过是蝼蚁,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这番话还是很有水平的。
谁知,月萧冷冷朝她看来。
站在几人身后的林谢,有点想给月清绮解围的意思,连忙站出来说:“少宫主,宫主这样做,肯定是他自己考量的。”
月清绮畏惧父亲,却未必怕了林谢这个老奴才:“要你多嘴!”
“月清绮。”月萧的声音如透着寒气,“回去,禁闭十日!十日里面好好想想,说话之前,动动脑子。”
月清绮的脸一下子火辣辣的。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太直接,不经过思考,可这般随心所欲,正是被她的身份却宠出来的。月清绮就算知道,也无意去改变,能这样说话也是一种本事!
可这!还是第一次!父亲用这般严厉地话斥责自己!
月清绮仿佛被父亲狠狠扇了两巴掌,不,比扇了两巴掌还要让她难受,眼睛迅速模糊了,泪水在其中打转。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打元门出现在她白玉京的视野之后,父亲就开始变了,不再像以前宠着她不说,还三番五次地训斥她!
因为她母亲去得早,被父亲月萧一手带大,从小到大几乎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为什么现在偏偏都变了!
月清绮有多委屈,月萧并不太在乎。
“元苍!哼,如果他还在的话,我一定会让当初他留给我……白玉京的耻辱,尽数还给他!既然现在他已经死了,就必须报复在他的后代身上!我要毁掉整个元家!”
月萧的眼中,仇恨之火熊熊燃烧,如同要吞噬一切。
“那,师父,如何才能让元家出手?”冷霜天问道。
月萧外泄的情绪收敛,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表情变幻之快,也完全看不出半点儿虚假作伪。
“无碍,元家总会出手的。他们就是一群将天下人当成己任的傻子,自诩救世主,最后坑进去的总是自己,却无人记得他们的付出。不然元家发展到今天,怎么会子嗣这么凋零,还要一个外姓的小女娃子来继承元家衣钵,呵呵。”月萧轻笑着,难掩轻蔑。
“师父似乎对元家很仇视?”冷霜天平静地问话传来。
月萧骤然朝他看去。
冷霜天神色坦然平静,垂着头,跟往常无异。而刚才,也仿佛只是他很随意的一次发问。
月萧收回视线:“若不是元家,我白玉京的目的,早就达成。何须等到今天,末法时代,竟然还要这般百费周折。”
月萧说着,缓缓讲述其了白玉京那些掩藏的,仅有白玉京之主才知道的历史和秘密。
白玉京最早可追溯到先秦时代,传承自上古的炼气士。
不过在人道大兴之后,道法逐渐走向没落,炼气士生活有限,最后集中起来创造了这样一个隐世门派。
门派名字,取自上古秘籍甲骨文,若译过来,就是白玉京。
白玉京历代人才辈出,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的人也不在少数。
直到数百年前,白玉京的一代宫主,发现了牵动国运,以求长生的办法,便成了白玉京历代后辈,执着而坚持的努力方向。
与元家的恩怨,最早便可追溯到那个时候。
元家为国师家族,家主便为当朝国师。白玉京出世,意图争抢国运,自然成了元家的敌人。
双方多次交手,各有输赢。
但总体来说,是白玉京占了上风。
可是,白玉京对利用国运来使得自己长生,只是一个构想,就算是在他们占据上风地位的时候,也始终没有成功,
直到他们慢慢改变了策略,决定用扶持真龙天子上位这个方式,顺理成章地操纵国运。
他们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便是在一百多年前。
那个时候,元苍刚刚成为元家家主不久。
白玉京最缜密的计划,却就这样毁在了元苍的手中,那一代的白玉京宫主,更是死在元苍的手上。
月清绮听得怔怔的。
她一直以为,白玉京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看世人都像是在看蝼蚁,认为他们都是愚昧无知的。
而现在,却在父亲口中,听到了白玉京曾经出现的如此惨痛的失败。
——这个时候,她倒是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被斥责的事情。
“然后呢?”她忍不住追问。
“白玉京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冷霜天在旁边说了一句。
月萧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历代白玉京宫主都收过弟子,却没有一个人像冷霜天一样,能够得到如此器重,走上如今这个地位。
当然,这也跟月萧没有儿子有关。
以前月萧并不打算重男轻女,也有意将宫主之位传给月清绮的。可惜月清绮太让他失望,也是被他宠坏了,白玉京宫主之位,她担当不起,倒是冷霜天,越来越得他的眼缘。
“没错,我白玉京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月萧虽然是在微笑,但那笑容,却让人心头发凉,“所以,我白玉京为元家养了一条咬人的毒蛇,也让元家付出了惨痛代价,也让元家走向末路,一朝崩落。”
月清绮隐约听过元家当年的事情,也知道那个人:“玄洛。”
月萧笑而不答,只是幽幽说了一句——
“元家气数未尽,才出了个元晞,将元家重新折腾起现在的规模。这一次,元家就没有这个好运了。”
……
元晞一行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九月山,也无心看什么风景了。
走到半路,秦山终于忍不住道:“那个什么白玉京!是脑子有病吧?为了长生,居然要天下人为他断送未来?!”
元晞这时倒是看不出方才的怒意,神色淡淡:“一群求而不得的疯子罢了。”
佛曰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放不下,求不得。
白玉京正是求不得,才会走上今天这条自我毁灭的道路。
偏执、疯狂、不顾一切。
最后只会自取灭亡。
“门主,我们是不是要做什么?”秦山兴致勃勃,恨不得明天就提着青龙大刀,冲到白玉京里面去杀个天翻地覆。
元晞却说了一个字:“等。”
“啊?”秦山愣了。
元石也有些不解:“是啊,师父,为什么?难道我们不应该主动出手,抢占先机吗?”
元晞莞尔一笑:“如果不知道白玉京要做什么,为了打乱他们的部署,我们当然要提前出手,抢占先机。但是我们现在知道了,反而不必着急了。”
白玉京想要的,是那真龙贵穴。
这一次,她还是会让白玉京求不得。
“我会让他白玉京知道,以前白玉京输在元家手里,以后,也还是会输在元家手里!”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充满了一往无回的霸气!
元石等人听得冒星星眼,连冷漠孤僻的灵靖,都忍不住崇拜的看向师父。
……
翌日,九月山山脚白玉京别院中,月萧清早起来,便宣布了一个消息。
“去宋城!”
林谢应了,没有任何疑问,转头就去安排了。
反倒是月清绮,觉得奇怪。
之前她说强占那宋城真龙贵穴,斥责她的人正是父亲,为什么现在突然转变想法,又打算要去宋城了呢?
月清绮不认为月萧会有其他目的。
可为了试探,她还是小心翼翼问道:“父亲,是去看那真龙贵穴吗?”
大概是昨天被父亲的严厉给吓到了,月清绮一早起来便惴惴不安的,根本不敢表现出往日的骄纵随性,生怕再次受到父亲的责备。
尽管月萧这个父亲,从小就给了她无尽的宠爱,但说到底,没有一个儿女不打心眼儿里畏惧自己的父亲。
“没错。”月萧轻描淡写地回答,明知道月清绮为何疑问,他却没有要给月清绮解释的意思。
月清绮自然也不敢追问,只得跟着匆匆起程。
下午的时候,白玉京一行人再次抵达了离开方才没有几天的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