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珍珍小声地说:“哎哟好妹妹,小心点,台上都看着呢!”
重锋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像是想要站起来,见李潇潇又站稳了,这才又坐了回去。
李潇潇看到他脸上无奈的神情,飞快地回过头,耳尖微红,朝程珍珍说:“好的好的,就是有点紧张。”
她深呼吸两下,将刚刚差点被团长勾走的魂又拉了回来,慢慢走上舞台,朝叶君婷那边走过去。
许多人朝她看了过来,等她停下来后,叶君婷朝郑国兴等人介绍:“首长们,这就是市文工团的李潇潇同志。”
“哎呀,这不是……”其中一位惊讶地看着李潇潇,笑着说,“这不是在白沙村唱方言歌的那个小姑娘吗?”
那首长想了想:“小铁梅”
李潇潇也没想到这么巧,当初的听众里竟然有高级别的领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他们行了个军礼:“首长们好。”
首长们简单地跟她聊了几句。叶君婷在一旁帮忙引着话题,李潇潇也很争气,明白她的意思,话头也都接得非常好,给首长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短短一番交流后,首长们又鼓励了一下话剧组的演员们,这才往舞台下走。
主持人在台上简单地说完了结束语,场内的观众们开始各自散场。
郑国兴跟谢明义并肩往场外走。等走远了之后,谢明义才说:“老郑,你有没有觉得那孩子有点眼熟”
郑国兴说:“你回去看看咱们当年的大合照。”
一言惊醒梦中人,谢明义马上就想到了,感叹着说:“我就说呢,有点像师母,这眼睛生得可真好。”
这次文工团之间的交流申请,就是重锋亲自替叶君婷拿过来的,郑国兴批出去的。重锋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想想最近自己被夹在重家父子中间,左右为难,郑国兴忍不住哼了一声:“当然像了,本来就是孙女。”
谢明义:“……”
他震惊地看着郑国兴:“什么谁?刚才那个李潇潇吗?是师母的孙女。”
郑国兴拍了拍谢明义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是啊。”
“不是……”谢明义还没缓过来,“上回你不是说周老师还在找孙女现在你都知道这李潇潇是他孙女,那周老师肯定也知道了,这孩子怎么还不回周家,还在这光州干嘛呢?”
郑国兴哥俩好地勾着谢明义的肩膀:“所以老重现在就是催重锋把人给带过去,重锋不愿意,这不是又吵起来了吗?”
谢明义疑惑地问:“这跟重锋有什么关系那小子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啊。”
郑国兴把从重建忠那边听回来的消息,告诉了谢明义,末了又说:“也不止是老重说,重锋之前也亲口跟我说了的,两个人订了娃娃亲。”
“这也真是太巧了。”谢明义不由得感叹道,“重锋那脾气够硬的,老重估计有得烦。”
“所以啊,老谢,我这就是提醒你了,你跟重锋熟,但这事儿咱们还真不好插手。万一老重找上你了,让你帮忙劝重锋,你自己看着办。”郑国兴说,“我是觉得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复杂,而且现在的小辈都有自己想法,往好了想,那小姑娘就没想过要靠家里,这不是好事吗?”
谢明义狐疑地看着他:“老重是不是找过你了你没帮他劝重锋”
郑国兴啧了一声:“那当然了,重锋现在人就在咱们这儿呢!一切内部团结为重,万一因为这点私事影响下属情绪,那怎么行。
再说了,你不也说了吗?重锋那脾气,要是公事,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有就给你办好了,要是私事,谁能说得动他”
“要我说认错人这事儿,也真是……”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正主都还在光州呢,假的反倒去了首都念大学。你知道我家夫人怎么说不她说要是李彦还活着,知道女儿受了这气,估计都要被气得活过来了。”
谢明义叹了口气:“老师就是太心软了,就算那假的对正主有恩,那也不用急着把假的送进大学里啊。现在这就有点难办了,假的都改周姓了,正主还姓着李。”
郑国兴一听这话,却是笑了笑:“老师应该是很头疼,可我看那孩子未必很在意回周家这件事,否则重锋应该早就带她去京市了。你看她刚才,心里就不像是有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情。”
两个人边谈边走,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只要老师不来找,那他们就还是当作不知道,明年那小姑娘真来考了,他们这边也照收不误。
两位首长在为周家家事唏嘘不已时,李潇潇早就将周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话剧散场后,她和冯露一起去“散步”,于是话剧组的演员们先回宿舍了。
跟之前一样,冯露和方浩明二人世界去了,顺便给李潇潇和重锋放风。
李潇潇肠胃炎刚好,虽然已经恢复了食欲,但医生也嘱咐了饮食要清淡适量,于是重锋晚上也没再拿那些容易占肚子的东西过来了。
两人换了个地方,李潇潇跟着他穿来穿去,不时避过人群,感觉这莫名有点像电视里谍战的味道。
李潇潇其实原本有点怕黑,可她看着重锋那背影,有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她一边想着,冷不防重锋突然停下了,她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在了他后背上,额头磨在粗糙的布料上,刮得皮肤生疼,让她忍不住“嘶”地倒抽一下冷气。
重锋转过头,见她郁闷地捂着额头,他微微低下头,忍不住笑了笑,眼底在月色下显得朦胧温和:“潇潇,你这反应,明年考进来后,新训时可就有点吃亏了。”
李潇潇想到了晚上莫洁梅说的新兵入伍训练,当时自己还信心满满地想着要拿个好成绩,让团长刮目相看。
没想到就在同一天,团长竟然说她反应慢,要在新训里栽跟头了。
她有点不服气地说:“那是因为——”
因为你让她分神了。
重锋微微歪了歪头,垂眼看着她,显然是在等她后半句。
李潇潇说不好这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这世上应该没什么人喜欢苦的,单箭头显然不是什么甜蜜的事情。
她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有点像龟苓膏,带回甘的人间疾苦。
这男人的眼神简直在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