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欣赏一门艺术的人越来越少时,这门艺术很容易会没落。原因有很多,比如没人欣赏,所以演出场次减少,相应的拨款减少。学徒看不到前途,学的人越来越少。”
“这些原因都会反作用于这门艺术,影响艺术的传播。而对于学这门艺术的人来说,想要找传承人就不太容易,说得极端一点,如果没有传承人,这门艺术就会消失。”
“所以,只有站在高处,让你的声音被听见,你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东西,对你来说是京剧,对我来说是话剧。”
“现在的环境越来越松了,一切都有可能,新话剧分掉样板戏的场次,也能被其他艺术分掉场次。”
李潇潇一脸认真地看着苗秀心,说:“苗大师,你一直是个有想法的人,能做决定的人都在京市,关系着京剧发展的命运,你不想去看一下吗?”
她并没有危言耸听。
因为现在娱乐项目少,所以人们还在看样板戏和话剧,甚至在1976年10月之后,话剧社排队买票的人能排出长龙。
在1976年时,国内文化开始百花齐放,但因为还没开放,所以外国电影还没风行。
在1978年之后,伴随着春风的前奏,外国电影大量引进,同时内参片转为公映,人们对影片的需求是爆炸式的,甚至不惜花大价钱去抢一张午夜时段的电影票,于是原来的传统艺术遭到一定的冲击。
伴随着开放的程度越来越高,这种冲击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到了后面,有的京剧话剧演员甚至没法养活自己。
曾经在六七十年代风光无限的文工团演员,因为编制的压缩,生活过得也不如意。
明明是国粹,是非遗文化,在二十一世纪里,却有很多人都不太了解京剧,哪怕京剧爱好者们不遗余力地宣传,但始终无法弥补十年代那段断裂。
因此,趁着现在还有影响力的时候,就要开始小心维护,让这些艺术健康地迈进二十一世纪,才能让它们得到传承,艺术家们也不会因此痛心和后悔。
李潇潇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朝苗秀心说:“苗大师,说不定以后拯救京剧的就是你。”
苗秀心原本还觉得,李潇潇前面说的那些都很有道理,忽然听到最后一句,有点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说话就没个正经。”
“谁说的,我可认真了。”李潇潇慢吞吞地说着,前面铺垫了那么多,终于将重点引了出来,“苗大师,京市那边正在秘密做一个文化保护计划,其中要拍摄昆曲折子戏,现在应该还在选演员阶段,只要相关负责的老师看到你,你入选的可能性很大。”
昆曲!苗秀心微微睁大了眼,眼底瞬间点燃了亮光。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潇潇会突然说这个,内心是压不住的激动。
“你……”苗秀心的呼吸都有点不稳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李潇潇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事儿你不要往外说,是我偷听回来的,要是传出去的话,我们都有麻烦。”
苗秀心虽然很震惊,但想想也知道李潇潇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正想说一声好,又听到她飞快地补了一句:“连团长也不知道的。”
苗秀心:“……”
“出了这宿舍,咱们谁也不提这事儿。”李潇潇说,“等到了京市,我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听打听。”
苗秀心不傻,李潇潇跟重锋什么关系,她居然连重锋都不说,苗秀心即使不用仔细想,也都知道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刚才李潇潇还说是偷听来的,苗秀心知道她做事一向大胆,不由得有点担心:“你别折腾了,我没想拍,去开会就够了。”
“我办事你放心,别那么紧张,我不干嘛,到时候咱们多去京剧组那边晃悠,不做别的。”
说着,李潇潇又凑过去,抬起苗秀心的手腕,看了看她手表上的时间:“才四点半,走,我带你去逛逛,五点的时候去找叶老师。”
叶老师本身是话剧组的负责人,也负责每年交流会的带队工作,看着李潇潇这几天为了打点苗秀心的事情跑来跑去,就知道她把苗秀心这朋友看得有多重了。
好在,苗秀心这姑娘本身也有实力,叶老师对她很满意,也请了京剧组的老师黄之涵过来跟她见面。
毕竟,根据李潇潇的说法,这姑娘将来也是要考部队文工团的人。
一番交流后,黄老师非常喜欢苗秀心,就跟当初叶老师看到李潇潇时那样惊喜,李潇潇看到后,心里也很为苗秀心高兴。
苗秀心提前过来,是为了与部队文工团京剧组有更多的交流。
黄老师第二天就马上做了相关安排,李潇潇原本还有点不放心,因为苗秀心并不是很热衷于社交。
结果苗秀心一脸无语地问她:“潇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忙自己的,不用操心。”
李潇潇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苗秀心适应良好,尽管不像李潇潇去年来交流时那么轰动,但她在京剧上的专业程度不比军区的京剧演员逊色,加上知道她在宝安县里做出的贡献,大家都对她心服口服。
离出发还有两天的时候,李卫国和陈红娟带着大包小包过来了,经过了一番检查手续之后,两人去探视室跟李潇潇见面。
李潇潇一见他们进来,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一边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一边说:“你们怎么带这么多过来太重了,下回不用带这么多。”
李卫国夫妇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袋袋分好,上面还贴了小纸条,分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潇潇定睛一看:“鸡仔饼,蛋散,花生堆……这是什么?”
其中一袋没贴纸条,摸上去硬硬的,李潇潇正想用手指敲敲,陈红娟连忙用手挡住:“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是水湾陶瓷厂的茶壶茶杯,轻拿轻放,别用收敲。”
李潇潇满头问号:“买这茶壶茶杯做什么咱们军区都是喝白开水的。”
而且还是水湾陶瓷厂出的,虽说陈红娟是这陶瓷厂的员工,可这陶瓷厂的东西中外驰名,内部价肯定也不便宜。
“那当然不是给你用的了……”李卫国解释说,“是给周所长的,你去了京市也该去周家坐坐,总不能两手空空去。周所长年纪大了,吃油炸物不太好,听说他好茶,咱就给他这套茶具。”
虽然李潇潇依然每周往周志鸿办公室打电话,但临到出发,还真没想过这茬。
她对周志鸿依然没什么感情,理智上知道自己这身体跟他是有血缘关系,是直系亲属,但心理上多少觉得有点麻烦。
李潇潇抓了抓头发,有点无奈地说:“好吧,我知道了。”
“还有这份……”陈红娟分出一袋那些光州特产,说,“这袋给那个梁燕君小同志,人家平时帮忙照看着周所长,你记得跟人家说声谢谢。”
这一点确实,于是李潇潇点点头:“我会的。”
至于给重师长的,也是特产小吃,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重师长家里也不缺什么,这些特产小吃也很出名,拿来送礼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