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个侏罗纪 !
这是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
每一天似乎都有一些变化在悄悄发生着,许多人当时并不会去特别注意,当某一天去静下心来回忆过去的时候,才惊觉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的生活和以前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就拿大家耳熟能详的结婚‘三大件’来说,最开始的三大件是什么,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那时候谁能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都是拽的不行。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或者是看过那个时代相关电视电影的都知道,当时哪怕是帝都京城,也是遍地自行车。而且那时候最新潮最叛逆的年轻人们,最中意当时流行的,现在看起来已经很过时的霹雳舞。所以那时候骑着自行车吆五喝六地去跳霹雳舞,就是时尚。
现在再有人这么干的话,那就不是时尚了,会有热心人主动帮忙打电话联系精神病院的。
又过几年,三大件就变了,变成了冰箱彩电洗衣机。当然这里说的是城市里,在农村的话,哪怕现在香江已经回归,现在也才刚开始流行这三大件。
到如今,城市里的三大件已经又变了,已经开始逐渐流行起来空调电脑录像机。
除此之外,每年还都新的流行元素涌现出来,以前流行的霹雳舞,那时候跳舞还被人看做不正经的玩意儿,年轻人跳舞都是被视为叛逆——有个比较倒霉的歌手,就是因为跳舞被邻居举报,因为流氓罪进了监狱的,就是那个出来之后唱了不少‘牢狱歌曲’的,像黑子老欧这种人以前都会扯着嗓子吼几句的。
当然有的变化大家都能理解,有的则是让不少人都觉得‘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比如这年月城市里再称呼女孩儿是小姐,那是会挨骂的。
好吧,不能称呼小姐,大家就只能叫美女了——至于你说那个女孩儿不够漂亮,叫美女有点昧良心?那你去试试叫一声丑女看看,看她会有反应?
总之这就是变化,让一些老辈人说起来,就是:“这日子越来越好了,怎么有些事儿就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除了这些变化,还出现了一个群体,被赋予了一个新的称呼:愤青。
有的愤青们是看什么都不顺,那就有点人憎鬼厌了。还有一部分则是纯粹的民族主义愤青,基本表现为对外国的什么都看不惯,哪怕是心里承认某些方面人家比咱先进,嘴上也坚决不认。
既然对什么都看不惯,那么抵制外国货,也就是必然了。
现在国内不少潮流时尚的东西,都是外国货,特别是那个曾经和我们与后果血海深仇的岛国,因为地理优势,就有大量的东西涌了进来。
在对待这些东西的时候,有的人认为这就是时尚潮流,有的人则是觉得这是崇洋媚外——实际上这年头也真有一部分人,说他们崇洋媚外都是轻的,连月亮都认为是外国的圆,说那些人是汉奸都不为过。
从这方面来说,民族主义愤青们倒也不是不好,尽管他们可能有些偏激,但是至少他们不会崇洋媚外——相对来说,有一部分自以为冷眼旁观,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的人,还不如这些愤青们呢,至少人家血还未冷。
再说了,要是人人都‘众人皆醉我独醒’,那究竟谁在醉着谁在醒着呢!
这些愤青们目前大部分还只存在于城市里,因为相对来说,城市里信息流通要发达些。说句不好听的话,农村里接触信息太少,有的想‘愤’都‘愤’不起来啊!
而汇聚了大量年轻人的大学校园里,在这里出现一些愤青,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了。
省农大的杨红旗就是这么一个人。
听听这名字就知道,都什么年代了,还起这么个老古董的名字,肯定得是老少边穷地方出来的。
实际上还真是。
杨红旗出身一个革命老区,从小受周围环境耳濡目染,到了城市里来上学忽然发现,以前自己的太爷爷辈们流血打仗的死对头,现在生产的东西在城里居然是潮流,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就加入到了愤青的行列。
同学们中有几个买了岛国产的随身听的,就经常被他冷嘲热讽。结果倒好,这年头能买的起进口随身听的,都是家里条件好的,再加上那几个同学也比较会拉拢人,他这天天看人家不顺眼,倒是弄的自己有点里外不是人了。
反正快毕业了,自己是打算回乡带领乡亲们致富的,这些城市里的东西马上就和自己无关了,他也干脆就破罐子烂摔,看到什么不顺眼的就忍不住说两句,于是愈加弄的自己孤立了起来。
说孤立也不绝对,毕竟学校这么大,像他这样的学生还是有一部分的。在这一部分同学中间,他还是比较有威信的——怎么说也是老区出来的人,从小受到长辈们的教育,靠着艰苦朴素的作风,吃苦耐劳的精神,奖学金这玩意儿就是学校白送给他的生活费。
靠奖学金吃饭没问题,但是肯定不够去追赶时尚,再说这人也不是那种人。现在又临近毕业,他只想多学点东西,免得回到老家遇到什么事儿,到时候书到用时方恨少。
快毕业的学生了,课程也没那么紧,下午又赶上没课,他就到了图书馆,找了一本专业资料,摊开来拿过笔记本,就开始了例行的学习。
像他这么一边学习一边记笔记的同学,在图书馆里也常见,他旁边就有一位。
不过正记着记着,忽然一转眼看到旁边那位同学记录的东西,杨红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到底是小时候还被长辈们进行过军事训练的,他的眼神可真不错,一眼就看到了,旁边这个同学竟然……竟然……竟然在记录一些岛国的地址。
这是打算毕业了去岛国发展吗?去为岛国的建设添砖加瓦吗?
一想到这里,如果他杨红旗还能忍得住,那他也不会被人叫做是‘愤青’了。
只见他冷笑一声,对着旁边那位同学就阴阳怪气地说道:“岛国的月亮,是不是比咱们国家的圆啊?”
那同学正在忙着记东西,也没注意到他的语气,闻言笔杆顿了一下,就混不在意地说道:“也不见得,我看都一样。”
“嗤!”杨红旗冷笑一声。“那你还打算去岛国?”
那个同学听到这句话,刷地一下脑袋就扭了过来,瞪了他一眼——就这一眼,让杨红旗想起来自己家里的一位太爷,那个十几岁就挽起裤腿子,提着枪杆子去打仗的太爷。
这位老爷子打仗时候用枪打死多少侵略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用刀砍死用绳子勒死用匕首捅死用石头砸死的,据说都有四五十个。
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位太爷,因为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太爷,有时候不乐意了,就会用这种眼神看人。三伏天里,谁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的时候,都得浑身冒冷汗——实际上这么说不但不夸张,还是轻的。杨红旗就见过,小时候跟着这位去县城赶集,遇到个小偷,被他这太爷一瞪,当时腿就软的站不起来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杨红旗有亲眼见过的,也有听说过的。
就因为太爷爷这一身煞气,村里的小孩儿们除了杨红旗这个亲重孙子,其他人都不敢亲近他。到了近些年,那些小孩儿们长成了年轻人,也依然如此。
所以随着太爷爷年纪越来越大,那些往事他就越来越少提,听说自从自己上学出来以后,这几年他平时在家除了去帮当年去世的乡亲们战友们扫扫墓,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
也不知道等自己再放假回家的时候,会不会还第一时间,在村口的那棵歪脖子树底下,看到那个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