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 / 2)

“奶奶,你怎么出来了。”郑婆子紧张道,可才说出口,就被一个嘴巴子给扇了。

“放你娘屁,你个老货,老糊涂了吧,奶奶?这是那门子的主子奶奶?”宋婆子鬼嚎一样的嗓门,整个东院都隆隆的。

“你……”郑婆子虽说是奴婢,在官陶阳跟前又得体面,在霍老太君跟前也是能说上话的,这把年纪了自然又是个老资格的,如今被人照脸就打,对面就骂的,到底是气着了,平时总笑眯着的眼瞪宋婆子瞪得楞大。

“怎么着,不服?如今大奶奶虽被禁足了,可府里不是没主子主事儿的了,要不我们就到太太跟前去理论理论?”宋婆子抓着郑婆子就往外拖。

官陶阳忙忙就过来了,道:“看宋嬷嬷说得,我奶娘年岁大了口齿不清的,府里谁不知道的,你何必为这种事儿闹到太太跟前去,回头少不得会被老太太、太太说是鸡毛蒜皮的。”这是提醒宋婆子,要是太太知道的,连着老太太就知道了,那时就算她们主仆太太跟前吃了亏,老太太那里没有不帮衬回来的。

宋婆子果然是不言语了。

官陶阳又对郑婆子道:“妈妈,方才你叫我什么,再叫一回给宋嬷嬷听听。”

郑婆子老早就低头了服软,这些年她们主仆在府里就是一直这么过的,“姨奶奶。”

“这会可对了?”官陶阳笑问道。

宋婆子向官陶阳蹲了半福,道:“没错,就该安这规矩称呼。”

罢了,官陶阳又笑道:“既然这桩清楚了,少不得就该我问宋嬷嬷一桩事儿了,要是宋嬷嬷说不清楚,那可真要到太太跟前去理论理论了。”

宋婆子挑眼看向官陶阳,脸上镇静得很,可心里头却在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官陶阳给拿着把柄了,“官姨娘直管问就是了。”

官陶阳脸上依旧笑着,“五百钱可是能置上一桌过得去的席面了,可宋嬷嬷却说如今却不能,我就想问问到底什么吃食,如今五百钱都没有的?”

一听这话,宋婆子松了口气,道:“这可不是老奴的不是了,按说要是照着马太医的方子,别说不用五百钱,就是又二百来个钱就够了,可郑嬷嬷却非说以前的薛太医的方子才是好的,非要按以前的方子照单抓药。那方子配的药原本就贵,正好府里年下置办年货,一时没顾上药库的,好些个药都没有了都没来得及补上,郑嬷嬷就非要拜托老奴到城里药铺去捡,这年下的,谁不会坐地起价,赚一笔好过年的,这钱就见风儿似的长了。”

宋婆子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官陶阳却听得惊心,也顾不上笑脸了,忙问郑婆子道:“怎么又要用上薛太医的方子了?”

郑婆子支支吾吾的,宋婆子就抢着回了,“大少爷好几日没见着姨娘了,就闹了脾气不吃东西,太太说可能是旧病又犯了,老太太就说以前都是王太医给瞧的,就打发去找薛太医了,不想薛太医也军前去了,就请了马太医来。马太医来瞧,开了和王太医不一样方子,郑嬷嬷就说以前王太医开方子吃着一直有效,就非要吃回那方子,才有的这出。”

她们口里的旧病,就是指自己儿子的傻病,官陶阳自然是知道的,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儿子才不傻,所以当初她才高价贿赂了薛太医给开了一方调补养身的方子。

这治傻病的药那里能乱吃的,少不得没病也吃出病来,到时不傻也傻了。

这怎能不让官陶阳害怕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到了这会子,官陶阳也只剩下强作的门面了,“这老太太和太太是不知的,原先薛太医了方子一直吃着见效,换了一个方子有效没效还另一说,要是和原先吃的方子冲撞了那才不好的。”回头又对郑婆子说,“妈妈到里头拿我那支镶宝石凤蝶鎏金步摇来给宋嬷嬷。”

郑婆子迟疑了一小会子才去的。

“那东西虽不值几个钱,可到底还是捡几服药的,就有劳宋嬷嬷费心了。”

官陶阳主仆送走了宋婆子回到房里,主仆两泪如雨下。

郑婆子更是一头跪倒在官陶阳跟前,“姑娘怎么就不是奶奶了,当初可是老太太的话,等姑娘及笄了就做她孙儿媳。可到头了却说二爷及第二房得势,对大房不利,又说姑娘不能助大爷得势,委屈姑娘暂时为妾,只等大爷封了世子,觅个诰封让姑娘成平妻。可这些年过去了,就连二房那位都成了平妻,姑娘至今却是连个妾书都没有,任人轻贱的妾。老奴不服,镇远府欺人太甚了,逼急了,大不了告他们一个逼良为妾。”

这话要从官家败落开始说起,那时太皇太后尚在,只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祯武帝执政是大势所趋。官家两代与霍家连了姻,霍老太君娘家正是官家,而霍荣亡妻也正是霍老太君的侄女。

按说两家结亲至此也算是亲上加亲了,不必再画蛇添足予人换亲之嫌。

可官陶阳父亲这一支和霍老太君虽还未出五服可也不远了,算不上亲的了。

官父却是个野心十足之人,有能耐却怀才不遇,屡受挫折,一时便想走捷径,一心要求娶的霍老太君的长女。

官陶阳的父亲颇有才华又舌灿生花,终于把霍老太君给哄得让女儿嫁了他。

那后官父果然是青云直上了,只是眼看着太皇太后年迈,霍家一系还能风光几何。

官父不禁忧心,日后自家的荣华富贵,就自作聪明让官家中在朝为官的联名上了一本,请太皇太后还政于祯武帝。

只道他今日这般,他日就算祯武帝不念他有从龙之功,到底也不会再视他为霍家一党的了。

官父这等无利不起早的小人行径,不说太皇太后,就是祯武帝也瞧不上,可瞧在是霍家姻亲的份上,只把官家全员罢黜永不复用,未取他们家的性命。

只是这对官家而言却是致命打击。

官父带着一族回原籍的路上染病身亡,因着官父投机取巧令官氏一族落败,官母霍氏孤儿寡母在族中艰难,不久也散手人寰了。

霍老太君疼爱女儿,爱屋及乌便将那是尚且年幼的官陶阳收养,和霍杙一起养在膝下,有意在官陶阳长成后嫁给霍杙为妻。

只是在霍榷高中探花后,霍老太君起了危机感,觉着霍榷不但有功名在身,且霍夫人的娘家乃堂堂大将军府,反观霍杙身边没有丝毫助力,哪怕日后封了世子怕是也坐不安稳。

外孙女和亲孙子两相权衡之下,自然是亲孙子占优,霍老太君就一句话让官陶阳成了妾。

官陶阳无父无母,官氏族中视她不见,没人替她出头,所以聘书只得既出自霍老太君,又收自霍老太君,不合适,就干脆省下了。

这才导致了官陶阳如今都无媒无聘。

可在那之后,霍老太君对官陶阳尤感愧疚,不由对她就多有偏颇了。

想这些过往,官陶阳自然有怨,只是当务之急是保住儿子。

官陶阳擦干眼泪,道:“如今再说这些也无用,俍哥儿才是首要。我当有老太太护着,俍哥儿自是安全,现下看来,到底不如我在时周全。”

郑婆子也止住了眼泪,抬头看官陶阳,“奶奶想怎么做?”

官陶阳忖度了片刻后,“自然是得先出去再说。”

此时在漱墨阁,袁瑶正给那七个新得小丫头起名。

宫嬷嬷不愧是从宫里的出来的,那七个小丫头被她调|教像模像样了。

宫嬷嬷指着一个年约十五六的丫头,道:“回二奶奶,这丫头叫大丫,手脚重些却难得用心。主子爱吃毛尖,她绝不端龙井来;主子要是贪凉,她手里绝不少斗篷披肩。”

袁瑶坐靠在炕上,看着这丫头,方脸杏眼了,肤色偏黑,却有一头柔亮乌黑的头发,便道:“那以后你就叫青丝吧。”

丫头愣了下,因她知道在这位奶奶身边的大丫头就叫青素,还曾有个丫头叫青玉的,如今她也得个青字打头的名儿,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就在袁瑶跟前伺候了?宫嬷嬷推了推她,“傻了?还不快谢恩,以后可是跟着青素一道伺候二奶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