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前不久刚上演过分娩大戏的厅内仿佛还弥漫着孕妇产门内散发的异味,两个老千只凭手里的一根火柴探路,总算磕磕碰碰地摸到了那张布帘。老章打开铁门,谭丽珍一脸迷蒙地自梦中醒来,借着火柴的微光,她发现杜春晓竟一直非常清醒地坐在地上,左手捂着肚皮。
“做……做什么?”
她惶惶地坐起,看着老章。
“从这里上去之后,千万别从后门走,要光明正大地自前门绕到赌场,在随便哪个台子上坐一坐,再晃出去。不要表现得惊慌失措,镇静一些,这是筹码,到那儿玩几把,免得里边的人起疑心。出去以后,埋头继续往西,沿东走一路都有潘小月的人守着,往西只要绕过五个麻烦的叫花子就可以了。还有,出去以后,宁可去荒郊野外的树林子里避着,冻死饿死,也别在哪个屯子里留宿,睡到一半准被麻袋套上又装回来了。我口袋里有两块打火石,在那儿生一堆火,轮流值夜,第二天一早就赶到火车站去,据我所知,最早一班车明早八点就到。”
杜春晓在黑暗中听完老章一字一句的交代后,默默将谭丽珍扶起,出铁门时从老章衣袋里拿了那两块打火石。扎肉跟在后头,神色严峻。
四人刚走出没几步,突然眼前变得煞亮,世界豁然开朗,吊灯的明黄色灯光将他们照得无可遁形。只不过情形有些变化,竟是老章拿匕首抵住扎肉的喉咙,杜春晓扶住谭丽珍,他们站在斯蒂芬与潘小月跟前,周围十来条壮汉,个个身上散发出叫花子的恶臭,刚刚黑暗中那气味就是这么来的。扎肉登时明白了为何老章要抢在他前头把所有的话一气讲完,容不得他插半句嘴。
“老章,这些年你辛苦,如今也该到歇歇的时候了。幺蛾子出到这份儿上,可是一点不觉得对不起我?”
潘小月说话的时候仍是笑吟吟的,一点儿不像动过气的样子。
“潘老板,今儿算我章春富对不起您了,放这两个女人一条生路,要不然,休怪我伤你的心头肉。”
潘小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半天才道:“老章,你可把我潘小月看扁了,真以为我会为一个臭男人要死要活?要杀便赶紧下手,反正你们今儿谁也跑不掉。”
“何况扎肉和你是同伙,这出戏你们演得可不算高明。”斯蒂芬摆出一脸痛惜的表情,拆穿了两个老千的伎俩,“如果是你胁迫扎肉,刚刚进来的脚步声就不会那么分散。”
老章脸上的肌肉终于开始颤动,抵在扎肉脖子上的匕首却未曾挪动过一寸,想来正在迅速盘算脱身之法。
“也罢。”
杜春晓突然出手,一把夺过老章的匕首,将刀锋抵住谭丽珍的肚子,笑道:“那这样呢?”
刚刚还在得意的两个人果然脸色变了。
“臭男人多一个少一个不打紧,钱没了可是头等大事呀!我若是当场把这装了金元宝的肚皮捅破,下场如何,两位可比我清楚吧。”刀锋已刺破谭丽珍绷紧的棉袄。
“你敢!”潘小月已是咬牙切齿。
“横竖都是死,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一次,轮到杜春晓满面笑意。
“你们三个人可以走,把她留下就好。”斯蒂芬指了指谭丽珍。
“成交。”
杜春晓的允诺令谭丽珍万分不安,她撑大眼球,嘴唇哆嗦,意欲张口哀求,又觉得无用,于是只得以绝望应对绝望。
※※※
四个人走出赌坊后门的时候,外头早已围了十来个叫花子,空气像是随时会炸裂。谭丽珍已有些神志不清,突然轻轻啜泣起来。潘小月与斯蒂芬始终步步紧逼,在刀锋一般的寒风里盯住原本已经叼在嘴里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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