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我莞然笑道:“不了,让陛下知道我来过便可。”
他躬身笑应:“诺,臣明白。”
距大傩开始也没有多久了,我懒得再折回静月轩一趟,索性直接往辉晟殿去。到得仍是早了一些,大殿内外都安静得很,守卫们几步一个地屹立殿外,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仿若雕塑。
我抬头望一望那长阶,没有上去,想在这宽阔的广场上走一走。我记得很多年前,宫里也办过一场这样的大傩,同是请了外臣前往。那时候我大约也就五六岁的年纪,懵懂初记事。一切记忆都模糊了,只对辉晟殿的灯火辉煌和那气势恢宏的大傩仪式依稀有些印象。
“宁美人。”朵颀公主的声音总是很明快,那并不标准的汉语带着塞外女子的张扬。我转过身向她欠了欠身:“公主。”
她看一看我,又望一望辉晟殿,问我:“我晚了吗?”
“没有。”我微微笑着,缓缓道,“还没开始,是我早了。”
我们几句话说完了,随着她一起来的那人才得空向我一揖:“美人娘子。”
我定睛一怔,浅福身道:“将军安。”
霍宁打量了穿得厚实、手拢在斗篷里半点不肯露出的我,笑问:“这样冷的天,娘子怎么不直接进去?”
“进去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在外面走走。”我回道。朵颀打了个哆嗦,双手插在袖中道:“你们锦都的冬天可真冷,竟然比靳倾还要冷。”
我低头一哂:“往年还好,只是今年格外冷些。”说着将一直拢在斗篷中的手炉塞在她手里,又偏头向婉然道,“婉然,去把酒温了来给公主取暖。”
婉然福身应诺,我扬手向殿里引了一引:“公主和将军不妨先进去坐。”
朵颀扁了扁嘴,闷闷道:“娘子你都嫌里面无趣,我只会更觉得无聊,再外面陪娘子走走好了,人多了再进去。”
我不禁哑然一笑,不再劝她。
朵颀看上去心情很好,一直指东指西地问我周围各个宫殿的名字。辉晟殿前这一处广场很大,向后望去,能清楚地看见后面的广盛、成舒两殿。成舒殿后的长秋宫也隐约能瞧见个巍峨的轮廓,长秋宫斜前方的长乐宫、长宁宫亦如是。其间还夹杂着其他宫宇,却难以分辨哪一处是什么。
朵颀一连问了两个地方我都拿不准是哪里,她就不再依次问下去,直接道:“宁美人你住在哪儿?”
我轻轻笑道:“瑜华宫在西边,不过从此处看不到呢。”
朵颀停下脚步歪着头,一副思索的样子:“在这里能看到成舒殿,但看不到宁美人的住处,就是说宁美人的住处离成舒殿不近咯?可人人都说陛下待宁美人很好,为什么让你住那么远?”
我滞了一瞬,和气地解释说:“皇宫这么大,成舒殿就一个,有人住得近自然就要有人住得远。”
朵颀低着头,嘴唇动了一动但没出声,好像在腹诽什么。婉然端着温好的冬酿酒回来,我接过来柔笑道:“按我们汉族人的习俗,冬至喝冬酿酒,养身的,公主尝尝看?”
朵颀看了看那酒,又低头瞅了瞅怀中的手炉,不太舍得放下,抱歉道:“多谢宁美人,不过……晚些时候吧。”
宫中鲜少有这样面拒赠物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也确实事出有因,我仍不免面上一僵。正要将酒交回婉然手中,霍宁一笑,拱手道:“多谢美人娘子,臣替公主拿着就好,不劳那位姑娘了。”
他似乎很善于用这种似不经意的方式替人解围。我颌首浅笑,将酒交到了他手里。
“先前在祁川听馨贵嫔娘娘说你私会外臣我还不信,今日目睹私相授受真是大吃一惊啊。”遥遥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直入我耳中。我蹙了蹙眉,头也未回,她踱着步子到我身侧,视线在我们三人间一荡,“宁美人还真是恃宠而骄,什么都不知避讳。”
我不看她,寒风中口气凉得毫无温度:“我是否恃宠而骄不劳穆华娘子操心,但穆华娘子眼下位居正八品而已,向我见礼了么?”
我知道她最近日子难过,由和贵嫔削封号降穆华之后,又曾当众惹得宏晅不快,大封六宫更是没她的事。她如此的境遇,我本不想再找她的不是,但她既不肯松口,我就没有一忍再忍的道理。
“让我见礼,你配吗?”她一字字切齿而出,我转过身正视着她,平静反问:“我正六品你正八品,我不配吗?”
余光瞥见又有几位嫔妃正往这边来,不肯再与她多争执,提步要踏上长阶。孰料斗篷被她猛然一拽,她高声骂道:“秽乱六宫的贱人!还敢去扰大傩!”
作者有话要说:三十分钟后第四更~~
以及《大漠遗歌》也更了一章……之前在追的妹纸可以戳过去看……
正文042.大傩
那几位嫔妃都走得近了,听到她这句话都明显脚下一停,再行起时加快了步子。我用力打开她的手,沉音喝道:“大傩在即,容不得你在辉晟殿门口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我亲眼所见!”她的嗓音愈发高了,明摆着有意让旁人都听见,“那酒现在还在霍将军手里!人证物证俱在!”
霍宁面显尴尬,看她这般略显疯魔的样子无奈地沉了口气:“穆华娘子……”
那几位嫔妃在不远处停了脚,只为首的一人走过来,声辞严厉地斥道:“好端端的冬至争执如此像什么样子!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我狠狠地剜了纪穆华一眼,转身向她行礼:“琳孝妃娘娘万安。”
“琳孝妃娘娘万安。”霍宁施了长揖礼。
琳孝妃笑意中隐有歉意,款款道:“公主、将军请里面坐。”不理我与纪穆华,又回身向一同前来的几人道,“母亲、各位妹妹也先入殿吧。”
“不了。适才听纪穆华言及秽乱后宫之事,这样的事情总要先理清楚,免得污了大傩礼。”这略显苍意的声音沉沉稳稳,只觉一股威严直逼向我,我一愣,不敢抬头:肃悦大长公主?!
琳孝妃语露担忧地劝道:“母亲,外面冷,您的身子……这些事由孩儿解决就好。”
肃悦大长公主好似全没听见她的劝阻一般,只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这丫头不是晏然么?从前的御前尚仪是不是?”
我恭谨地施礼一拜,口中答道:“是,臣妾晏然,大长公主万安。”
肃悦大长公主“嗯”了一声,道:“行了,知道你打小身子弱,起吧。”
“谢大长公主。”我又一叩首,方站起身垂首而立。一小黄门自广场前的宫门疾步跑来,向我们一揖,禀道:“大长公主、各位娘娘、娘子,陛下御辇已到宫门外,各位是入殿还是在此接驾……”
“皇后一同来的?”肃悦大长公主平淡地问。那小黄门答说:“是。”
肃悦大长公主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和不耐烦地摆着手道:“正好,让皇后先把这事断了。你去回一声。”
“这……母亲……大傩要紧。”琳孝妃恐耽搁了大傩,略显焦灼。
“母亲知道,可秽乱六宫也不是小事,又有这么多嫔妃看着,也是要紧事。”肃悦大长公主闲闲地说完,琳孝妃不敢再争,低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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