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1 / 2)

☆、207、回府(中)

大约申时初,浣纱端了一碗莲子汤进来,回手却是关上了房门,如筝之前交代过她事情,见她如此便知是有结果了,就放下手里的针线,一边饮汤,一边等浣纱回报。

浣纱轻轻福了福,开口说到:“小姐,前次小姐让我去探探待月,奴婢在花园里遇到她,便问了几句,谁知她竟然是拉着奴婢痛哭起来,奴婢才知她在四小姐院子里过得并不好,之后又着意接济了她几次,如今她怕是醒过闷儿来了,前日跟奴婢提,要求见小姐……”

如筝抬头看了她一眼,想着现下如婳和苏芷兰在一起,午后园子里人又少,倒是个好机会,便对浣纱吩咐到:“叫夏鱼她们把那两个丫头盯住了,让待月从后门进来。”浣纱自应了下去安排,如筝垂眸想了想,唇角便浮起一个冷笑:

几次三番相让,不过欲求个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其乐,却只换来得寸进尺,无理取闹,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门帘一挑,熟悉的面目又出现在眼前,如今的如筝却对这个丫头提不起一丝怒火或是怜悯,她抬眼看看深深福下的待月,轻笑到:“如今你已不是我的丫鬟,不必行此大礼。”

待月却不起身,只是抬头,一双杏眼里盈满了泪水,看着如筝:“小姐,奴婢求小姐救命,小姐收留奴婢吧。”

如筝看着她那水灵灵的杏眼,和精致的脸庞,许是日子过得不顺,她比在沁园时又瘦了几分,倒是和自己有了五分相似……

想到今日叫她来的目的,如筝心里又升起一丝厌烦,压了压,才示意浣纱将她扶起,开口言到:

“当初我应了妹妹,将你送给她,也是你自己求去,我才决心给了她身契,如今她却是没有上赶着把身契给我送回来,我便是将你留在院子里,除了惹得我那二嫂妹妹大闹,我丢尽林府的脸面,还能得什么好结果?到最后你还是要跟她回去,她可不像我,叛了我,不过是逐出院子罢了,叛了她……你该明白,回去还有活路么?”

她一番话声音不高,语气也是柔柔的,却如同一阵惊雷打在待月心上,当下击得她呆如木鸡:“小姐……四小姐她……奴婢在院子里过得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这般,奴婢就只有等死了么?”

如筝看着她脸上绝望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如今这境况,是你自己找的,若想挣脱出来,你也只有自救。”

待月何等聪明,马上便明白了如筝这是要点拨自己,赶紧擦干了眼泪跪下:“请小姐给奴婢指一条明路,奴婢永世感佩小姐恩德!”

如筝低头看了待月许久,从她眼中并未看出假意或是躲闪,才轻笑了一声开口说到:

“我都说了,你要想活,便要自救,我今日允了你进来,也不过是念着当初那一点主仆情分,招你来说说话儿,让你能有个地方排解排解罢了,明路什么的,却是说的太重了。”

听了她的话,待月咬了咬唇,起身俯首到:“小姐说的是,奴婢只是心里郁气难消,来小姐这里哭诉一番,小姐慈心,劝解奴婢,字字都是金玉良言,奴婢洗耳恭听。”

如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说这丫头大面儿上虽然是糊涂的,但的确是个细致谨慎,懂得顺杆儿爬的主儿,若是用得好,到是……

当下便笑道:“好,其实要我说,你也不必绝了念想,你家小姐虽然对你有些个成见,却也不是毫无转圜,再说……”她抬头瞟了她一眼:“这松涛苑说是你家小姐当家不假,可也总有人能节制她,劝解她不是。”

听了如筝这话,待月心里灵光一闪,眸色却黯淡了下来:“可少……可主子来时,小姐是怎么也不让奴婢上前的,成日里就是让素锦或是绿绮她们伺候,要么就是两位姨娘……”

听到这里,如筝却是笑了:“我和你说伺候主子呢,怎的扯到二嫂夫妻私事了,你这丫头真是糊涂……不过这么说来,二伯兄和二嫂倒是伉俪情深,常来内院的嗯?”

听了她这句,待月立时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想在如婳眼皮子底下勾引苏百川,是难如登天,但苏百川一个月里却有大半个月是要在外院过夜的,若是能混过去,得了传送东西的活计……

待月心中一喜,当下福身言到:“是,小姐说的是。”却是有眼色,并不挑明。

如筝看她懂了,又笑到:“以前你在我这里伺候时倒是机灵,怎的到了松涛苑,反倒傻起来了,你当初不是很会投主子所好么?你家小姐*素淡颜色,便不要穿红着绿地在她眼前晃,她雅好四艺,你也不妨学上些,琴棋书画不会,唱歌跳舞还不会?””

待月抬头看看自己的旧主,心中有感佩,也有了然,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无可奈何,当初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如今虽然知道眼前的小姐是利用自己对付四小姐,她却也感激她于自己绝境中并未落井下石,当下倒是含了三分真心,深深福下:“多谢小姐指点,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奴婢告退。”

如筝点了点头,又回身拿了个小匣子,取出差不多十两的一把小银锞子,放到桌上:“上下打点着,便好行事,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你自己保重吧。”说着便挥手垂眸,不再理她,待月又福了福身,将银两收好,随浣纱出去了。

如筝看着桌上冷凝的莲子汤,吐出一口浊气,这样的算计,自进入苏府以来还是第一次,让简单欢喜惯了的她略有些不适,转念一想,却又暗自惊心:自己果然是躲在夫君羽翼下太久,已经失了当初步步为营的谨慎,想想府里如婳一次次的暗害针对,吴氏半明半昧的态度,卫氏和苏有容尴尬的身份,她心里又是一沉:自今日起,还是该上心了,至少不能让夫君还为了自己,操心后宅的事情……

这么想着,却见浣纱推门进来,恭敬地福身说到:“小姐,她走了,奴婢小心看着的,没人发现。”

如筝点了点头,看了浣纱一眼:“她毕竟是你的表妹,咱们这样算计她利用她,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与其让她窝囊死,还不如咱们给她指条明路,若是真挣出来了……”她话未说完,浣纱却深深福下:

“小姐,您的心意,奴婢都是知道的,待月她当初那样对您,您今日却肯帮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奴婢心里没什么不好受的,再说,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您成全她,她也是求仁得仁,有什么好委屈……”她叹了口气,犹豫着说道:“只是奴婢想着,这丫头一向是鬼的,小姐提点她投其所好,奴婢却是怕她想歪了,到时候在二少爷那里……”

她并未挑明,如筝却已经知道了她也想到了这一层,摇头苦笑了一下:“有得必有失,于我如此,于她也是一样,又有什么办法呢。”

浣纱想了想,也只得陪着叹了口气。

待月慢慢转过通向松涛苑的垂花门,心里想着刚刚小姐说的那些话,被打压久了而淡忘的野心便又升了起来,她小心筹划着,想着小姐说过的投其所好,心里突然灵光一闪,面上浮起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什么素淡,四艺,自己到忘却了身上最得意的倚仗了!

她看松涛苑里正安静着,赶紧闪进自己居住的倒座抱厦小阁子里,拿了面菱花镜子细细看着:自己还是那样神似小姐,这眉眼,这嘴唇,再做出一个端庄温雅,清冷高傲的样子,便有七分像了!

她倒扣下镜子,心里一阵扑腾:如今就等一个机遇了!

送走了待月,如筝又静下心来把那个扇子套缝完,刚剪断线,苏有容便推门走了进来,如筝整理心情迎了上去,给他看了看手里的扇套子,得了一番夸奖后,夫妻二人欢欢喜喜地往主院请安去了。

陪着老国公和老诰命说了几句闲话,便有老诰命贴身丫鬟叫竹青的来上茶,老诰命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像想到什么似得,对苏有容笑到:“容儿,听说你午后带着筝儿去逛园子了?”

老诰命这一言出口,苏有容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地笑着应了一声,如筝脑子里却“嗡”的一下,乱成一团。

不过老太君倒是没有责怪,只是看了老国公一眼,笑到:“容儿还是这样,干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想来筝儿是吓坏了吧?”

如筝好容易压下了狂跳的心,起身福了福:“祖母恕罪,是孙媳行止不端了,也未劝解夫君……”当着老国公和老诰命,她却不想狡辩推辞,只是老老实实地认了错。

老诰命微笑着让她坐下:“你这傻孩子,祖母怎会怪你,跟了容儿这个混世魔王,可怜了你出水莲般的性子,定让他揉搓的一惊一乍的,祖母心疼还来不及呢……”又转头看看嬉皮笑脸的苏有容:“容儿,你发疯也要看着点,你成日里早早滚了,筝儿却还要各处请安串门子的,这般轻狂,你媳妇被人打趣了还是排揎了,你能顶着?”

苏有容有心禀报赋闲在家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旁边老国公一阵笑:“嗐,哪有夫人你说的那般严重,不过是小夫妻玩闹,咱家没这么多规矩!”又抬头看看如筝:“孙媳妇儿也不必自责,咱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容儿像我年轻的时候,有时候心血来潮是有点轻狂,不过根儿上是正的,你平日多劝着他点就是,劝不了就算了,他若是欺负你,便来回了你祖母收拾他。”说着又是一阵大笑,如筝赶紧起身行礼说“不敢”。

老诰命转头瞟了他一眼,却是无奈地笑了:“是啊,我也算是找到根儿了,川儿像他爹,容儿倒是十成九的像你!”笑了笑又到:

“丫头们也是的,主子一时不备就该赶紧回避了,反倒看着,合该把招子都挖了去。”她这样半真半假地给如筝二人解围,却吓坏了旁边的竹青,要知道此事在春晖园,却是她赶着来报的。

如筝看旁边竹青的脸色都白了,却是一阵不忍,笑到:“祖母,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怪不得她们的。”

老太君见她出言为下人求情,心里更加喜欢,刚要开口夸奖,却听旁边苏有容半阴不阳地开了口:“祖母,正是筝儿这话,看去了无所谓,说了我也不怕,既然做了我就不怕别人看了传了,只是我没做过的,若是空穴来风往我身上扣,就别怪我一个一个把她们嘴都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