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gu903();刚跨进寝室,王叔便高举汽灯,左顾右盼的寻找合适木头,而我则不停揉捏那敏感的鼻子,这“养尸地”的干燥真让我苦不堪言。很快,王叔就选中“小账”顶上两块相连的木板,示意我爬上去。

就资料记载来看,这契丹“小账”用的是凹凸榫,不难拆卸,而且不设机关诡局,所以我也不顾忌什么,按王叔的指示,直接敲松四边接口,再使劲掰开……

眼看两块木板到手,我跳了下来,正庆幸这是今天最顺利的一件事,不想王叔仍未满足,指着中间一排木条说:“再拆几根长条,这样才好架设。”

“这行吗?上面可压着个大石棺,抽掉的话,会整个蹋的。”这次我犹豫了,倒不是怕被砸到,而是所谓的行规禁忌。挖坟盗墓嘛!本来就是破人坟茔、偷人冥器,可正所谓“盗亦有道”,明知那是无利可图的葬具,却还要破而毁之,这为坊间最不耻的行为。

“快动手啊!你不想出去啊?”王叔不停催促,我一个激灵,想想现在已是非常时刻,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再说,这种行规不过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而已。

王叔看中的木条在石棺正下方,跟厚道伯不谋而合,他那用来当拐杖的木条也是拆自这一排,当时他很轻松就抽出来,可见这里并非“小账”的支撑点,这也让我放心许多。

第一根木条很快抽出,王叔接过后,扔到暗道里,只听“哐哐”几声,木条顺着石阶滑到底处。这声音在阴森的墓室里久久回荡,每一下都叫人心烦意乱,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却见昏暗灯光下,到处是狰狞的阴影,连王叔的脸都变得很陌生,很诡异。我不觉一怔,赶紧加快动作,只想尽早离开这个充满阴气的地方。

然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欲速则不达”,从第二根开始,那木条嵌得越来越紧,越来越费力气,面对这种情形,我内心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四五根了,应该够了吧!”我停下手来望着王叔,他刚要开口,突然头一抬,死死地盯着上方,那嘴巴张得比碗口还大,紧接着,我听到头顶传来“吱吱”一响。这声音虽然很轻,但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怎么回事?”我触电般地仰起头,却见那石棺在微微晃动。不好!要塌了。未等我做出反应,整个木质葬具骤然“哗啦”的往下沉,当中飞出一条灰白的影子,箭一般的直插在我身边。

这一幕就在电光火石间,然而好几秒后我才恢复意识,当看清身边那竖着的玩意是石棺,而且跟我相距不到半米时,不禁双手合什,连连感谢神灵庇佑,什么菩萨如来道祖,甚至毛主席……

我还在惊魂未定中,那竖着的石棺又是一响,盖子居然自行打开,“啪”的倒在我脚边,几乎同时,跌坐在暗道口的王叔突然一声尖叫,那声音好吓人,根本不像人类所能发出的,我一瞅,看他五官扭曲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的手直指我身旁的石棺。

从他如此失态的表现可以看出,那石棺里肯定不会有好东西,然而这一刻我却突然变得镇定。人就是这样,当发觉有人比你更胆小时,会不自觉的生出一股豪气。又或许,是因为经历太多的刺激,我的感知神经已经麻木了。

我调整下呼吸,猛地望向石棺,一眼就看到里面站着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用一副骷髅来形容更贴切,除去那张圆润的、土黄色的脸,其他部位干瘪得只剩个人型。耶律苍狼!他就是耶律苍狼?我后退一步,借着昏暗灯光,好奇地打量起这位辽代掘墓人,就是他,令腐朽不堪的契丹王朝走向覆灭。

虽然此时我还算镇定,然而,面对眼前这具干尸,我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怪异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忐忑。迷茫中,我终于找到内心不安的根源,那就是——这干尸的脸型十分眼熟——圆润的下巴,挺拔的鼻子,气宇轩昂的散发出一股干劲,精练之余,又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这人我一定见过,可到底在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呢?在我未想出答案之前,又听王叔大喊大叫,这次更是夸张,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那是……是魏建国啊!你没看出来吗?他……他怎么会在石棺里?”

此时王叔的脸变得很陌生,既僵硬又苍白,就像被扯断神经、抽干了血,可见内心有多恐惧。经他这么一提醒,我立刻明白过来——那张脸的确很像魏建国。王叔因为跟他是多年同事,所以一下就认出来。可是,魏建国不是躺在岔道里吗?

“王叔,你把手电筒给我。”

不知为什么,此刻我有股想一探究竟的冲动。或许是看到干尸久久没有动静,感觉不到危险,所以越发大胆吧!

王叔解下挂在胸前的手电筒,颤抖着递到我手里,轻声说了句不知所谓的话,“你看他到底是死是活。”

他怎么老认为干尸就是魏建国呢?吓傻了吧!我突然觉得很蹊跷,这绝不是一位资深考古工作者该有的表现,难道另有原因?我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身把光柱照向石棺,在强光的笼罩下,干尸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

可以确定,这幅只剩一层皮的黑色骨架就是耶律苍狼,他身着的长袍已经碎得所剩无几了,一片片的散落在脚部,一条皮带还耷拉在腰间……当光柱移到他的头部时,我不禁叫出声来——

“黄金面罩!原来只是个黄金面罩……”

“啊!是面罩?”王叔“嗖”的一下爬起来,抢过手电筒,死死对着干尸的脸部,用怪异的声调说:“我怎么给忘了,契丹人有带面罩下葬的习俗,而且是黄金做的。”

“是不是拿回去研究?”我侧过头问,发现王叔眼神中闪烁着光彩,他居然能在瞬间恢复神智,这更让我感到诧异。

“嗯!这是重要文物,是断定墓主人身份的重要实物。”王叔边说边伸手去剥面罩,谁知轻轻一扯,竟把整个头颅都拉下来。细看之下,才发现面罩是用皮条绑着的。

“啊!这头原本就是断的。”王叔手电筒一照,我看到头颅的脖子部位连着几根细线,很明显是下葬时才缝接到身体上的。

“这证明干尸就是耶律章奴,他是事败之后被砍头的。”厚道伯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暗道入口处传来,他这种鬼魅般地出现方式着实令人讨厌,特别是在阴森的墓里。

“您什么时候上来的?魏建国怎么样了?”王叔急促的问,话音未落,那汽灯骤然熄灭,这使得气氛更加的紧张。

“他没事。”厚道伯晃了下手里的电筒,严肃地说:“没时间啰嗦了,赶紧拿东西走人……”

这时王叔已把面罩摘下,也不知那头颅有没有放回去,只见他快速解开上衣的纽扣,把面罩往怀里一塞,再重新扣回,边弄边压低嗓音解释,“这面罩跟魏建国一个模样,他现在神智还不是很清醒,千万别让他看到,再受刺激可就麻烦了,你也不要提起,明白吗?”

三人连扛带拖,好不容易才把木板木条弄到岔道,这时魏建国仍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靠着墓壁,神色虽然萎靡,但明显是清醒的,不时抬手去擦额头冒出的粉红色汗珠。

“你还行吧!我们这就去挖洞,回头再让天桦来背你。”王叔留下一句话,抱起木板往外走。事到如今,大伙都明白处境的艰险,也不再啰嗦客套,各自拿起东西就走。沉默行进中,晃动的光柱照过众人的脸,映出一幅幅凝重的表情。

契丹人的皮靴果然实用,虽然历经千年,但仍严严实实的,不止防水,还能抵御冰水对脚踝的刺激,三人一路走得相当舒服。当经过“伏弩”位置时,厚道伯停下脚步,拿回先前用来“投石问路”的细麻绳,王叔也在烂背包里翻到几根蜡烛。

眼看破口就在前方,这时水里开始有雪水蛭出现,先是零零散散的游弋,到破口跟前时,已是成堆的蠕动,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反胃。好在这些恶心的东西没再围住我们,相反的,好像还有意躲开,可能是惧怕这泡过盐的靴子吧!

三个人刚站定,便开始动手搭架,先把长木条一一捅进洞里,找几个贴近水面的凹处架稳,再把木板铺上……等搞完一切才发觉,这样一来,要进去的话就必须贴着木板爬。

总比泡在水里让雪水蛭吸成“人干”好吧!我给自己打打气,把手电筒挂在胸前,捡起先前跌落的小铁铲跟狼牙棒,小心翼翼地爬进洞里。

“记住,要斜着向上挖。”厚道伯不忘叮嘱一句,看来这是淘沙者打逃生通道的共识,上次乔老头就是这么挖的,可能是方便推进。

铺上木架后,原本就窄小的洞里更是举步维艰,幸亏之前已经挖了一个口,我把身子钻进去,这才勉强站立起来。

此时我已经感到极度疲累,而且不止是肉体方面,一次次的惊吓使得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状态,这种折磨更令人难以承受。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咬咬牙,一铲一铲地往下扒。

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挖开一段能容下一个人的洞道,这时我不得不爬上去,趴到那充满湿气的土里继续泡。随着渐渐深入,阴冷、憋气、饥饿……种种不快感接踵而来,全身更是酸痛不已,特别是手跟肩膀,先是难忍的刺痛,到后来居然变得麻木,只知道机械般的往上铲……

或许是早年的坎坷磨练了我的意志,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一直不停的挖,直到被一块大石头挡住去路。

我尝试着往一旁挖,刨开四周的泥土后,发现这是一根竖立的椭圆形石柱,手电筒一照,能看到粗糙的雕琢痕迹。这是什么玩意呢?会不会是三界冢的一部分?我决定下去问王叔他们。

“有多大?什么样子?”厚道伯抢先问。

“嗯!椭圆形,大概有两三个人粗。”

说到个“人”字,我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山脚边那个怪异的石人。“对!应该就是它,是那座矗立在山脚的石人。”我手舞足蹈地喊。

“这么说离地面很近了,咱们没挖错路线。”王叔激动得一把抱住厚道伯,差点把他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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