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1 / 2)

在杨开等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个被冻成冰棍的人儿。

但在陈天顶的眼里……

“老幺!”陈天顶心愿得偿般的站起身来,用大到嘶哑的嗓音喊道:“老幺!你瞧见了吗?陈大哥来看你了。”

“陈大哥来看你了。”陈天顶的喊声在林子里久久盘旋。

大兴安岭的特殊环境,让这具存放长达七年的尸体仍旧如冰雕般栩栩如生,偏生这尸体的一只手还是半举着的。就好像他知道,七年后自己的哥们会回来看自己一样。

“我完成了当初的承诺……”陈天顶流着泪,跪在了尸体前。

“陈老板,节哀顺变。”杨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事儿,你不懂。”陈天顶摇头。

“好,即便我不懂。”杨开笑了笑:“但我有个建议,你想听吗?”

“说!”陈天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端详着封冻在冰雪里的尸体,就仿佛看见了老幺衣冠整整的站在了自己对面一般。

“大家一起动手,给这位朋友做个简易的坟墓吧,也算是对于你,对于他,有个交代。”杨开相信,这个建议陈天顶不会反驳。

“坟墓。”陈天顶微一诧异,反问道:“怎么修?”

“既然是大兴安岭,就直接用积雪吧!”杨开说道。

“嗯,老幺是该有个坟。”陈天顶自言自语道:“老哥哥都来了,还不给兄弟修个坟,那也太不像话了。”

听了陈天顶的话,杨开便吩咐赵勇德,独眼龙等人一起帮忙。不过陈天顶却坚执着说,铲雪就行,但坟得他自己亲手一点儿,一点儿的堆上去。

无奈,三下五除二的用枪托和伞兵刀铲够了足量的雪后,众人便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陈天顶在那一个人忙活。这一等,就等了足足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陈天顶终于满意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手掌上的雪。老幺的坟算是堆起来了,半圆形,挺光滑的。因为雪不多,所以堆的并不高,但好歹有个模样。至于墓碑的事儿,鉴于这附近根本找不到石头,也只能作罢。

握着手里的小皮帽,陈天顶百感交集。

因为这帽子,才是他一直遮遮掩掩的第二个心结所在。现在他感觉到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心里也释怀了许多。

蹲下身,陈天顶将小皮帽搁在了老幺的坟头。

“老幺呀……”他说道:“七年前,你将这帽子交给了我,同时也把活着的机会,交给了我。现在,我遵从你的遗愿,把这小皮帽再次还给你。这七年来,我对这帽子视若珍宝,连上面的貂毛都没落几根,所以你可怨不了我喽!呵呵。”

陈天顶舒展着眉头,笑了起来。

“要问我为啥对这小皮帽视若珍宝。那是因为,每次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了咱们同甘共苦的点点滴滴。”

“安息吧,兄弟。咱们有缘再见,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好兄弟,我还是你的好大哥。”

说完,陈天顶站起身,将目光转向了狼王。

第一二四章狼图腾,最后的舞蹈(31)

感觉到了陈天顶目光里更深一层的意思,狼王昂起头,同样注视着他,眼睛笑着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小黑……”陈天顶话到最后,却又咽了下去。

“嗷呜……”狼王的脑袋凑近了一分,舌头舔着陈天顶手掌直痒痒。

看到这一幕温馨的场景,陈天顶更是狠不下心来,说出藏在心里的话。他的一张脸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末了,才颤抖着捋了捋狼王额头上的鬃毛:“对不起,小黑,我要走了。”

“我和我的朋友们,还有重担在身,需要尽快走出大兴安岭。所以……”说到这,陈天顶喉头一哽:“不能留下来……陪你了。”

尽管陈天顶咬出的每一个字都很轻柔委婉,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如被刀子剜了块肉般的疼痛。

笑在嘴里,痛在心里。

这是杨开对这位摸金校尉此刻状态的评价。

“呜……”狼王只顾着埋头舔着陈天顶的手掌,即便沾了对方一手的口水,也还乐此不疲。不知道它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

“小黑……”陈天顶喘息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抽回了手,搭在了狼王的黑色脊背上。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陈天顶说着,用另一只手指向了远方,那里白雪纷飞,山风呼啸,正是戈达拉林场的所在。

这一次,狼王出奇的没有嗥叫,只是默默的抬起了脑袋,顺着陈天顶指的方向看去,表情满是沮丧。

谁也没看到,在狼王转回头的刹那,一滴晶莹的眼泪落下,滚烫的热度,在积雪里灸出了一个小洞。

“我陈天顶已经五六十岁的人了,半截脚进棺材的岁数。这趟过后,怕是也没机会再来大兴安岭了。所以,以后的日子里,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若是想我这个老头子了,就来老幺的坟头,看看这小皮帽。”陈天顶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狼王光亮的毛发,仿佛是面对自己的孩子。

“呜……”狼王身子一震,拼命地点着头。片刻,它张开利齿,咬住了自己前肢上的一撮黑毛,拔了下来。然后用嘴衔住,伸到了陈天顶的面前。

看到这撮带着血迹的黑色皮毛,陈天顶稍稍一愣,便心领神会,明白了狼王的意思。

“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对不对,小黑?”接过黑毛,陈天顶谨慎的用手捧着,神情如此庄重,生怕一阵风起,就会将它刮走。这小心翼翼的程度,比之当年倒斗时从赵王墓里取出战国帛书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古董有价,情义,又怎能用肮脏的价位去衡量?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对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赤裸裸的玷污!

“你是想跟我说,以后我想起你时,就看看这撮黑毛?”陈天顶做出一连串的肢体动作,问道。

“嗷呜……”狼王的脑袋扭了一个弧度,含着泪的眼睛眯起,像是在笑。

那是欣慰的笑,又好像是了却心愿的笑。

“嘿,小崽子,你可真聪明。”陈天顶将黑毛用手帕包好,揣进了怀里,紧接着弹了弹它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