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此行,是奔着日本折重队的军火而来,驴车周围的,也全部都是‘抗日救亡祈福协会’的同僚。张鹤生年纪较轻,便扮作死者的儿子。梁维扬颇具沉稳,便充当了乐师的职务。
因为补给问题,敌占区的藤田军营每个礼拜,都会给前线发一次补给,补给的东西中,有棉被,军大衣,罐头,粮食,还有枪械子弹。
有道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为了支援当地民众自发组建的游击队,梁维扬和张鹤生这次决定铤而走险,半路将小鬼子的折重队截下来。将其中满满一卡车的三八大盖还有弹药,捐献给游击队。
但每次押运军火,小鬼子都是相当警惕的,一般在军火卡车后,都有五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以防出现意外。
游击队不是没打过军火的主意,但连续两次都失败了,毕竟土枪鸟枪,根本不是三八大盖的对手,还为此死了不少抗日志士。所以知道这些的张鹤生,还是比较担心的。
“梁师兄,你说咱这计划,可行吗?”半晌,张鹤生道出了自己的隐忧。
“为了凑这批孝服,我可是软磨硬泡,和附近村落的裁缝瞪了半天眼,人家才连夜赶制好的。还有这棺材和驴,三口棺材,明明是杨树木头,非吹嘘说是上好的红木,要了我一块大洋,这发死人财的店老板也真够黑的,若不是赶着急用,我非砸了他店。驴是找乡亲借的,三头只能拉磨的老驴,却让它们去拉棺材,我估计没走一半的路,就要为抗日捐躯了。”
听了张鹤生的话,梁维扬摸了摸山羊胡说道:“张师弟,你的意思我懂。但你听说过一句成语吗?”
“什么成语?”张鹤生好奇的问道。
“事在人为。”;梁维扬铿锵有力的说道:“之所以没有把计划全盘告诉大家,并非是我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做。而是害怕我们之中有人口风不紧,泄露了出去。但我梁维扬做人做事的宗旨,你应该还是有所听闻的,那便是谋定而动。既然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又何必多言?”
梁维扬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自负。
这种空前的自负,令张鹤生想起了一个人,那便是梁维扬当年的师傅,全真教前任掌教。
还有自己的师傅,当年乍看梁维扬的时候,所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位小哥额高面青,生有异相。若是在太平盛世,倒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说不定能做得大手笔,让全真教辉煌一时。但要是处于乱世,呵呵……此中关节……就不好说喽!”
“张师弟,在想什么呢?”
看着木讷的张鹤生,梁维扬问道。
“哦,没什么,分心了。”张鹤生收起思绪,说道。
“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日本人转眼就要来了,你还三心二意。”梁维扬叹了口气:“这样,你照看住驴车,先让大家停下来。我到前面去布阵。”
说完,梁维扬便将铜锣丢进张鹤生怀里,头也不回的去了。
张鹤生苦笑一声,吁的下拉住了老驴,远远看去,梁维扬已在前面的路上蹲下身来,双手掐诀,在地上指指点点,画着一些奇怪的东西,片刻,他将怀里的一个纸包掏了出来,埋进了土里,便再次回到了队伍里。
“梁师兄,你刚才去布的哪门子阵?”看着风尘仆仆的梁维扬,张鹤生问道。
“一个巧阵,妙阵。”梁维扬自鸣得意。
“有了他,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满满一卡车的军火拿到手,日本人还全无察觉。”
想起了那个五颜六色的纸包,张鹤生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是用五鬼搬运……”
“嘘!”张鹤生这句话还没说话,便被梁维扬堵住了嘴。
第二七六章血腥大坝(24)
“嘘!”张鹤生这句话还没说话,便被梁维扬堵住了嘴。
随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手指了指驴车上的三口棺材,表情神秘莫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张师弟,这下知道该怎么配合我了吧?”
“明白。”张鹤生心领神会。潜意识里,他已经将梁维扬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愧年纪轻轻就担当了一个北方大派的掌教,在智谋和算计上,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右。相信自己和‘抗日救亡祈福协会’的兄弟们,只要跟着梁维扬,决对能让小鬼子吃不了兜着走。
“张师弟,你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怎么又发上呆了,快,折重队来了。”张鹤生还没彻底憧憬完,就听见了梁维扬焦急的喊声。
“什么?”张鹤生闻言一惊,抬头看去,果然前面蜿蜒的道路上黄尘滚滚,传来嗡嗡的发动机轰鸣声。两辆三轮摩托车当先,后面跟着五辆黄皮大卡车,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
每辆摩托车,都坐着三个日本士兵,清一色的关东军服饰,车上插着大红色膏药旗,还固定了一挺轻机枪。五辆黄皮大卡车,其中有四辆都盖着油布,油布高高鼓起,显然里面装的是生活必需品和军火,最后一辆殿后的卡车,站满了黑压压的日本士兵,个个背着三八大盖,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因为折重队在拐弯,视角是斜的,此刻的张鹤生可以大致的看清每一辆车的全貌。他大致的数了下,当即发了一后背的冷汗,乖乖,卡车上的鬼子,少说也有四十五人,这要是硬抢,恐怕自己这帮人也只有吃枪子的份了。
越这样想,他就越对梁维扬肃然起敬。
“哎呦,我说你这头蠢驴,怎么就偏偏不听话呢,完了,车卡住了。”梁维扬故意扯开嗓子,大声的喊道,一边说,一边将驴车推进了一个水洼里,这老驴本就气力不足,这一下轮子陷进了坑中,棺材一歪,顿时就拉不动了。
等到做完这一切,日本人的车队已经迎面而来了。
张鹤生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来了。当随低下头,用手指蘸了点口水抹在脸上,充作眼泪,然后便抓了一大把纸钱,冲到了驴车的前头,手一甩,将纸钱丢的漫天都是。
“爹,亲爹,你死的好惨呀!”
他大哭大闹的喊道。
“六十岁就过世了,儿子我啥事儿都不会做,以后靠谁养活呀!”
张鹤生的三言两语,便将一个不务正业的死者后代,表现的淋漓尽致。
田间的道路本来就不宽,前面有人拦在道上,运输队无法绕行,只能齐刷刷的挺了下来。两个摩托车上的军官跳了下来,用日语交流了一下,随即怒气冲冲,拔着枪走到了拉棺材的驴车前。
“你们……什么地干活。”一个军官用生僻的中国话问道。
“回……回太君,我家爹爹死了,正要拉去坟地安葬呢。”张鹤生说完,指了指后面的驴车。
听了张鹤生的话,日本军官将信将疑的眯了眯眼,随即将枪抵在了他的头上。
“你是游击队的干活!爹爹死啦死啦地,为什么会有三口棺材,难道你有三个爹爹,全部死啦死啦地……”日本军官的话说的很白痴,若是平时,周围的人肯定笑了出来,但现在却是一声儿都不敢吭,静静的等着张鹤生和梁维扬两人随机应变。
“回太君……”张鹤生苦着脸,眼睛和眉毛都挤到一块去了。
“我只有一个爹爹,死啦死啦地。其他两口棺材,是两个爹爹的姨太太,跟着死啦死啦滴……”这借口,是他临时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