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日本军营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我们正好悄悄地摸进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真是白痴,梁维扬心里暗道。不过嘴上却是一笑:“好,那就按周师弟的意思去办,为了以防万一,我带一半的人守在这里,你带着其他人偷袭日本军营,希望你能取下日本佐官的狗头,维无数被迫害的抗日志士报仇!”
“那是自然。”姓周的年轻人得意的扬了扬眉头,他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是徒有虚名了,连军营都不敢进,说好听点是以防万一,说难听点就是胆小如鼠。
但他并不知道,梁维扬是在听了张鹤生的话后,感觉日本军营里有蹊跷,没弄清楚真实情况前,绝对不会轻易涉险,以免遭了圈套。毕竟关东军的军部,已经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祈福协会’的底细了,并且还重金悬赏鲍理泉,张鹤生,以及自己的头颅,可谓用心良苦。
既然这个家伙愿意,就让他去试探吧。要是自己多心了,便可以全部冲上,一举拔掉长谷川军营。要是真有埋伏,哼哼,那也是一石二鸟,正中下怀。
当下,年轻人便带着武当派的队伍,还有愿意一起随同的,一共四十多人,乘着夜幕的掩护,穿过铁丝网,摸进了长谷川军营。
“梁大哥,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看着远去的队伍,张鹤生愁容满面的说道。
他越想,越觉得那个没有哨兵值守的军营,是日本人精心设置的阴谋。
“你觉得我能阻止的了吗?”梁维扬反问了一句。
“可是……”张鹤生欲言又止。
“不要说话,静观其变吧!”梁维扬说完,便将视线投到了远处的军营里。
长谷川军营,武当派一行人可谓是出奇的顺利,没过十分钟,就轻松绕过了铁丝网,壕沟,碉堡这三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此刻,带头的年轻人已经在幻想着自己冲入帐篷,拔剑斩下日本佐官头颅的那一幕。以及胜利归来后,那些长辈们夸赞自己的话语,还有看向梁维扬这个窝囊废的眼神。
梁维扬,哈哈,想起这个名字,年轻人就觉得一阵好笑。
全真教这些年来被其他门派压的那么久,连北方领袖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又哪里还能培养出一个挑大梁的继承人?三十多岁的人就能当掌教,还有比这更滑稽的吗?
“一个个的,都放机灵点。”年轻人喊道:“你,你,负责哪边的帐篷。我带着其他人负责这边的帐篷,速战速决。”
“是!”已经完全放松警惕的众人连连点头,端枪的端枪,拔剑的拔剑,就像是一群山沟沟里的乌合之众,浑没了刚来时的规矩。
可就在这个时候,悬挂在附近四个哨塔上的探照灯同时照向了军营的中央,那里正是武当派一行的位置,大功率的探照灯,将原本黑暗的军营照的亮如白昼,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
与此同时,每个哨塔上,都闪出了几名日本士兵,咔咔咔的架上了轻机枪。而帐篷里,也传来了整齐一致的号令,无数衣装整齐的鬼子端着三八大盖,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嘹亮的警报声划破了沉闷的夜晚,呜呜的拉个不停。
显然,整个长谷川军营里,并没有一个熟睡的士兵,他们早就接到命令,呆在帐篷里一动不动,等待着鱼儿的上钩了。
看到这一幕,斜坡上的梁维扬惊悸之余,暗呼一声好险。而被围在军营里的年轻人当即就傻了眼,看着如山般压过来的日本士兵,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这怎么回事……”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四架轻机枪瞄准,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响,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打成了马蜂窝。而‘祈福协会’的其他成员,都是善于偷袭的主儿,一旦暴露了出来,立马就失去了先机,试想,这么近的距离,冷兵器又哪里可以抗衡的了热兵器?片刻之间,就有数人被三八大盖放倒,有枪的成员也是杯水车薪,一个个的死在了密集的子弹中。
第二七九章血腥大坝(27)
“梁大哥,快去救他们!”反应过来的张鹤生,拔出长剑就要带着斜坡上的人,杀入长谷川军营。不过他还刚刚起身,就被后面的梁维扬一把摁住了肩膀。
张鹤生想要挣脱,却没挣脱开来,不由得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梁维扬。
“梁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鹤生不解的问道。
“张师弟,我们回去吧!”
梁维扬淡淡的说道。
“什么,回……回去?”张鹤生瞪大了眼,根本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梁维扬的口中说出的。在他的印象里,梁维扬从来都是一个有智谋,有担待的人,翻开这几个月来的作战史,只要是梁维扬所领导的,几乎次次都是全胜,和其他队伍相比,伤亡情况也是少之又少。私下里,张鹤生已经把梁维扬当做了主心骨,每次本该两人共同指定的计划,张鹤生也是全部抛给了梁维扬,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因为他认为,这样的话,梁维扬做起事来会更没有顾虑。
毕竟,自始自终,梁维扬都是为了兄弟们的生命而不断努力地。
但令张鹤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最要紧的关头,在武当派的朋友被小鬼子围歼的时候,这位梁大哥竟是如此的不屑一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回去。”梁维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远处的军营里,警报声仍然在鸣响,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满是血液和尸体,原本密集的枪声已经零零散散。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正举着枪,惊慌失措的借着壕沟的掩护,抵御着日本人的进攻。张鹤生甚至能看见,其中有人转过头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对着自己这边连连挥手,但瞬间就被暴风雨般的子弹击中,满面不甘的栽倒在壕沟里……
张鹤生知道那个挥手的人在说什么,他只是祈求得到同伴的帮助而已。
但自己却……
想到这,张鹤生的嘴角便抽搐了起来。
“给我一个理由!”张鹤生近乎于疯狂的说道:“梁大哥,给我一个理由!”
此刻,张鹤生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脖子上青筋毕露,连嗓音都嘶哑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梁维扬在自己心里至高无上的地位,瞬间颠覆。
“不需要理由。”梁维扬淡淡的说道:“我说张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那份幼稚和天真。偷袭长谷川军营是他们自己愿意去的,不是我逼得,出了事自然是他们自己负责。而且你看见了吗?整个长谷川军营,上上下下,灯火通明,显然在此之前他们就得到了情报,知道我们要连夜袭营,这才将计就计,一个个端着枪藏在帐篷里,就等着瓮中捉鳖呢!在场的只有一百人不到,鬼子却有五百多人,而且个个全副武装,我们拿什么去救?好,就算是退一万步讲,我现在带着人去救,但他们已经死伤枕籍了,我们拼尽全力,又能救回来几个?为了几个垂死的伤员,我们却要付出无数死伤,甚至全军覆没的代价,张师弟,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梁维扬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好勇斗狠。而是乘着鬼子还没有发现大家之前,迅速回撤。然后好好查一查,今晚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混蛋泄的密!”
梁维扬的话不无道理,但张鹤生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因为他根本无法忘怀,那一双双血泊中,无辜的眼神。
“不行。”张鹤生斩钉截铁的说道:“梁大哥,以前我都能听你的,但这一次,却不可以。如果我真的一走了之,那么将永远都不能谅解自己。”
“这不仅仅是一个代价的权衡,还有埋在心里的那份持之以恒的信念。”张鹤生说道。
“你这是在送死,知道吗?”梁维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好了,张师弟,不用再说了,我现在是这里的指挥,所以你必须听我的,有事情回去再讲也不迟。”
不知为什么,听了梁维扬的劝导,张鹤生突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梁大哥,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梁大哥吗?”张鹤生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