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1 / 2)

几番战斗下来,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五个。

即便如此,鲍理泉等人亦是疲惫不堪,浑身带伤。

山林深处太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咆啸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偶尔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灰暗的天空更加暗淡了一些,好似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林原有的张牙舞爪也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显得那么颓然无力。

林子里到处都是虬须老树,树根之间交相缠绕,裸露在泥地外面显得更加苍劲。一些树根缠绕后留下的空隙之间,偶尔裸露出一具尸体,使本来就黑暗潮湿的丛林,显得更加的阴森和恐怖。

鲍理泉伸出手,抓住一片随风飘舞的落叶,端详了片刻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从刚才的几场遭遇战来看,敌人……至少有五十人,而且全部都是阴阳师,其中甚至包括了臭名昭著的枭首三人众。”

鲍理泉的身前,安安静静的蹲着四个人。

一个是梁维扬,一个是张鹤生,另两个是护卫鲍理泉的全真教弟子。

听了鲍理泉的话,四个人表情各异,张鹤生皱紧了眉头,梁维扬眯起了眼睛,两名全真弟子则是手足抖动,露出了惊骇之色。

“这该怎么办呀,包括鲍道长在内,我们也只有五个人而已,实在是……难以应付……”想到先前同伴的凄惨死法,全真弟子的心就凉了半截。

“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张鹤生转过头来怒斥道:“这个林子很大,我们藏得也很深,一路上梁师兄更是清理了走过的痕迹。我相信,一时半会,敌人是找不到我们确切位置的。我们完全可以休息一番,恢复体力,然后在这里设下埋伏,到时候出其不意的袭击他们,找到逃跑的突破口。”

张鹤生所言,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在场诸人都闭上了眼睛,思考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不可以!”片刻,梁维扬当先睁开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此时此刻,平顶山已经被日本人包围,我们即使设下埋伏又能往哪儿逃?”

“难道我们就没有退路了吗?”鲍理泉苦笑道。

“让我想想。”梁维扬做了个深呼吸,随即眼睛一亮,计上心头:“以现在的情况,只有派一个人去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其他人才有机会逃脱。”

“佯攻。”鲍理泉淡淡的问道:“是去做诱饵吗?”

“差不多。”梁维扬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的这个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如坐冰窖,毕竟,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去做诱饵,最后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一时间,林子里出了奇的沉默。

侧过脸,看到面色苍白的其他人,梁维扬自信满满的笑了笑,在说出这个答案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他甚至已经决定,要去做这个诱饵,因为他坚信,一个成功者,必须要有如此豁达的牺牲精神。

想起那天夜里,张鹤生指责自己的话,梁维扬就不快起来,所幸,此刻的他获得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哼哼,张师弟,你现在又在想些什么,怕是你永远也不会有这个觉悟吧!

念头之际,梁维扬就要开口,说出自己相当诱饵的事情。可话一到口腔,梁维扬却发现那句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无论自己怎么憋都憋不出来了。

“快说……说呀!”梁维扬按住膝盖的双手紧紧的握紧,但使出了浑身的劲儿,都说不出来,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真的害怕了……

因为他不想当诱饵,更不想去送死。

“鲍道长,让我来做诱饵吧!”正在梁维扬还在剧烈的挣扎时,张鹤生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他的话恍若石破天惊,砸在了梁维扬的心里,让他瞬间无地自容,羞红了脸。

“张师弟,你……”梁维扬诧异的抬起头来,突然发现张鹤生的身影要比自己高大的多,那是一种强大的心理落差。

“梁大哥。”张鹤生微笑着拍了拍梁维扬的肩膀:“接下来的一切,就拜托你了,我……”

“不!”张鹤生话还没说完,就被梁维扬推掉了肩膀上的手。

“你别想一个人去逞英雄,诱饵,自然要我去做。”梁维扬红着脸说道。他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的错觉,是怎样一回事了。一直以来,自负的性格使得梁维扬以为,他才是最优秀的人,但其实不然,他所会的,只是算计而已。而每一次重大的人生抉择,走出第一步的,都是张鹤生。

无论是兄弟,情义,还是牺牲精神。

想到这,梁维扬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终归是过来人,看着争执的两个年轻人,留着花白胡子的鲍理泉唏嘘一声说道:“都别争了,要去做诱饵的自然是我。”

“可鲍道长,您可是总指挥呀!”众人诚惶诚恐的说道。

“什么总指挥。”鲍理泉摇了摇头,毫不在乎的说道:“一个虚名罢了。”

言罢,他走到了梁维扬和张鹤生面前,蹲下身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维扬呀,你和鹤生总是这样,只要有点事就会争来争去。但现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的是同伴间的团结,别把私人感情带进去。你下决心太慢已成事实,所以要先正视自己,不要失去冷静,更不要心比天高,不然再这样下去,你很有可能会误入歧途。”

“总之……你们这些年轻的后辈不必着急。”鲍理泉捋了捋胡须:“这个国家,早晚会有用到你们的那一天。但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珍惜自己的生命。”

“明白我的话了吗?”鲍理泉笑道。

“明白了。”张鹤生眼眶含泪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鲍理泉一边说一边探手入怀,将一方小小的印章递到了张鹤生的手里,掰开他的五指,然后放进了他的掌心:“鹤生,从明天开始,你就是祈福协会的总指挥了。”

“什么?”张鹤生身躯一震,愕然的抬起头来。

而旁边的梁维扬,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他实在未料到,自己争来争去,争了几年的东西,竟然落在了这位师弟的手里。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记住我们道教的宗旨,也记住我们祈福协会,成立的初衷和所要传达的信念。”鲍理泉喃喃:“这幅担子,就压在你的身上了。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能把我,以及无数先辈们用生命所捍卫的信念,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对了,还有一个小小的私人请求。”说到这时,鲍理泉已经走出了树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走!”看着鲍理泉远去的背影,满脸是泪的张鹤生,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喊道。

可他并未注意到,斜倚着树的梁维扬,那万念俱灰的眼神。

……

林子的末端,鲍理泉浑身是血的站在中间的开阔地,目光诧异的盯着阴阳师的人群中,那个披着斗篷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