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事。”杨开紧绷的心不觉落下,连带着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瞬间,他就觉得这间标本室比开始温暖了许多,那股渗人的阴森气儿,也慢慢飘远了。
“那么张道长,梁维扬临走前提到的关谷神奇,是不是你故事里的三大日本阴阳师之一。”杨开紧扣住重点问道。
“就是他。”听到关谷神奇的名字,张鹤生眉头一竖,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是杏子林一战,还是皇姑屯一战,我都和他结下了血海深仇,这次只要关谷神奇敢露脸,我就不会让他活着走出黑龙江腹地!”
“不过大家要小心,这个日本人虽然实力不如我,但却特别喜欢使用阴谋诡计,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儿。”
冷静下来的张鹤生提醒道。
“嗯。”杨开和华伯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吧!”杨开捡起卡宾枪,关掉了保险说道。
片刻,众人就离开了标本室,临走之前,杨开本想炸掉这两间罪恶的屋子,但是被华伯涛阻止了。华伯涛所言不无道理,第一间屋子里堆满了细菌病毒,如果没有彻底销毁,让它们蔓延出去,并通过黑龙江的水源和生物朝外传播,对于附近村镇,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到时候就真的回天无数了。
在没有相关器械的情况下,想要处理掉病毒,无非是痴人说梦。
最终,华伯涛取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回到第一间标本室,将那些小瓶子里的病毒全部装进箱子里,由小组带回去,让戴笠去找相关医疗部门负责销毁。
一路上,拎着装满病毒的箱子,杨开的表情很是郁结。
他的郁结并非这些比定时炸弹还可怕的病毒,而是梁维扬此前那句令他耿耿于怀的话儿。
南京城失守,还有侵华日军主导的那场死亡人数达二十万的大屠杀。
这两个关键词,就像锥子一样,深深地锥进了杨开的心里。
快,太快了。小组才离开多久,上海和南京就已接连失守,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中国的领土都会遍插小鬼子的大红膏药旗。
想到这,杨开的脸就是一片铁青。
“是为了南京城,那场大屠杀?”似乎看出了杨开的心事,华伯涛走到他身边,淡淡的说道。
杨开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唉!”华伯涛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还没告诉你吧,我是南京人,土生土长的南京人。”
“啊?”听到这句话,杨开吃惊的抬起头来,看着华伯涛的脸。
华伯涛的脸上没写字,但写满了哀伤。
两人心领神会,谁都知道,这场大屠杀下来,城里不可能会留下多少活口。华伯涛的家人此前已被戴笠接到重庆定居,但就不知道,华伯涛在南京城的亲戚,朋友,还有同事,会不会有这种好运了……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杨开忽然体会到,苏不拉的冰湖上,飞行员周卫国毅然挥别,开着飞机撞向日本军营时的那种心情了。
真的就是没了,什么都没了。一颗心只剩下对家人无尽的挂念。
良久,杨开说道:“对不起,华教授,揭你的伤疤了。”
华伯涛闻言,勉强一笑:“这有什么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们现在唯一能为这个国家做的,就是化悲痛为力量,将黑龙江腹地的小鬼子送进十八层地狱,这样才能告慰死难同胞的在天之灵。”
“嗯,我知道了。”杨开点了点头,细心端详起了周围的环境。
出了电力办公室之后,杨开发现整个视野里的场景都大了许多,前方的建筑结构就像是藏在荷叶下的莲蓬,由中间朝着两边斜着纵深。原先在发电机组的墙壁上出现过的管道和电缆,再次出现在了这里,只不过这次是出现在天花板上,而不是左右两边。
大坝外水流冲刷的轰鸣声仍旧是那么的震耳欲聋。走着走着,脚下的水泥地就变成了由钢筋组成的铁丝网,到了狭窄的地方,甚至连铁丝网都没有,连接两边的只有一条细长的铁桥,到了这时,众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用登山绳捆绑住腰际,然后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走上铁桥,等到第一个人成功下桥了,第二个人这才慢慢的跟上。
“华教授,我们现在是在大坝的什么位置?”看着上上下下,眼花缭乱的钢筋,杨开有一种迷路的感觉。
“差不多是在第一道闸门的上方吧!”华伯涛眯着一对老花眼,推了推眼镜说道。
“这里的电路,都是用来控制闸门开关的。而钢筋,是为了帮助闸门分散掉来自水流的压强。”华伯涛解释道:“不信你听,这里的噪音是不是比开始大了许多?”
杨开闻言,竖起了耳朵。诚如华伯涛所言,这个地方的噪音的确很大,满脑子都是“哗”,“哗”,“哗”的水声,让人好不厌烦。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主控制室?”杨开问道。
“这个……”华伯涛摇了摇头:“我还真不能给出准确的时间,但既然到了第一道闸门,想必也隔着不远了。”
通过闸门的时间很是无聊,众人也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鸡毛蒜皮的话儿。
第二八六章血腥大坝(34)
大坝的内部,就像怪兽的肚子一般,五脏俱全。只不过它的五脏,并非有血有肉,而是由钢筋混凝土,水轮机,以及无数根纵横交错的管道组成的。
这些管道,仿佛中医书籍中记载的人体筋络,各司其职,将无穷无尽的能源输送到大坝的各个部门,维持这个庞大机构的运转。
通过第一道闸门之后,从顶端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隧道,杨开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这个隧道很深,里面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头。隧道的入口,和煤矿工人打基床的勘探点,以及城市底下的防空洞差不多,呈半椭圆形,看样子有些年头了。里面打了很多支架,应该是为了防止塌陷做的三角模子,隧道的地面上积满了水渍,墙壁也湿的脱了皮,在一排排黄色小灯的映照下,水渍中的光点摇摇晃晃,仿佛是乱坟岗中摇摆不定的鬼火,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奇怪,拦河大坝之中,怎么会有隧道?”
看到这一幕,华伯涛咦了一声,话语中带着诸多的困惑。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来,端详着隧道里的构造。
“没错,是隧道。”华教授喃喃。
“华教授,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说这大坝里不该存在隧道?”杨开是个门外汉,自然不懂。
“废话。”
华伯涛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隧道一般都是穿山越岭,从山的一头打穿到另一头,方便火车和汽车通行。难道这大坝里,还能咚咚咚的跑小火车吗?”
经华伯涛一解释,杨开立马明白了。
“说来也是,那日本人为什么还要建这条隧道呢?”杨开问道。
“所以我才表示奇怪呀!”华伯涛摇了摇头:“不过也见怪不怪了,神神秘秘的将研究基地搬到了黑龙江腹地,又不惜人力物力改道江水,然后在这片峡谷中修筑了大型水坝,现在,连隧道都直接在水坝里开挖了。仔细琢磨下,小鬼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匪夷所思,白痴至极。要用我们老祖宗的话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