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原来那竖出水面的一截“枯枝”竟是人的手臂,而那五个干枯的分叉也不是什么枯木,而是人手上的五指罢了。似是觉得这样的场面还不够恐怖诡异,随着老艄公惊慌而摇晃的船身带起了波纹荡漾,那直指苍穹的手臂随着荡漾的碧波翻了个个,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孔浮出了水面。那面孔的半张脸已经被湖底的鱼儿啄得不成样子,丝丝缕缕的腐肉呈飞絮状漂浮在绿波盈盈的湖面之上……
不远处的湖边,一本书被风吹得不住翻页,终于慢慢地合上了,书封上那醒目的三个字,此时读来却让人心惊胆战:风波鉴。
待衙役将老艄公带出后堂之后,沈白和陆元青一前一后慢慢走在了府中的花园内。沈白的面色微沉,他冷冷地看了看花坛中那迎春花鲜艳的花瓣,却问身后的陆元青:“元青,算是被你一语成谶了,果然有人在按照《风波鉴》中的法子有计划地杀人。”
却听走在身后的陆元青翻动书页的声音,口中还念念有词:“水底的女鬼用她诡异的长发缠住了不断挣扎于水面之上的书生的双腿,那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的发纠结成绳捆绑住了书生的身体和他同样惊慌不已的心神,他就这样保持着挣扎的姿势被女鬼拽入了冰冷刺骨的湖心里。几日之后,书生的尸体被人在湖面上找到,可惜他的半边脸孔已经消失不见了……”
沈白回身看着陆元青,“元青,这杀人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陆元青合上了那本被描红了某页上一段话的《风波鉴》,慢吞吞地道:“或许祝公子会知道一些内情,只可惜我觉得他未必会对我们多说什么。”
沈白冷笑一声,“元青相信祝东楼会是《风波鉴》的笔者这一说法吗?”
陆元青扑哧一笑,“如果我信了祝东楼这句话的话,那我不是自扇耳光了吗?境况不佳、怀才不遇?如果祝公子这样的身份地位都叫境况不佳、怀才不遇的话,那我大明朝岂不是真成空心大树了吗?”
沈白闻言缓了缓自己的脸色,微微摇头笑了笑,“祝东楼在说谎……他为什么要说谎?那个真正的落魄书生到底去了哪里?难道真像元青所说已经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又是为何而死?和那一样离奇失踪的阿源又有何关系?又或者说那个如云口中的阿源是否真的存在?”
陆元青静默了片刻,“大人,无论祝东楼隐藏了什么秘密,此人都与这本《风波鉴》所引出的案子脱不了干系,目前的线索有限,所以还是要从他的身上寻找突破口。”
沈白微微皱眉道:“怎么下手?他不肯主动进我的衙门,而他也无任何可疑之处,我没有借口亦不能将他‘请’进县衙里来,难道要衙差暗中监视他的行踪不成?”
陆元青摇头一笑,“大人似乎忘了这位祝公子最大的人生喜好是什么。”
沈白看他一眼,笑了笑,“美人?你让本官去哪里给他找美人?”
陆元青却是点头一笑,“这位祝公子乃是这汴城县品美第一人,就算那些美人躲了起来,他也能寻到她们的。”
沈白略微一转心思就已明了,他看着陆元青一笑,“元青是说我们在妓馆里守株待兔?”
陆元青闻言欣然地点了点头,“有熟不走旧,在下觉得潇湘馆就不错。”
“恐怕柳姑娘还在因为夕露的事情不高兴呢,我们前往会不会……”
陆元青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所以在下才邀大人一起前往啊,有大人的官威在,一切都会好办的。”
潇湘馆在汴城也算是赫赫有名,那祝东楼祝大公子素有“赏美”之名,柳琴风又岂会不知?沈白表明来意之后,柳琴风却是把玩着手绢儿看向陆元青,漫不经心道:“沈大人开口,小女子又岂敢不答应?不过在此之前嘛,还请沈大人略微回避,小女子有话要和陆师爷单独说。”说话间眼波流转,似有无限情意在内。只有陆元青心底明白,只有柳琴风怒极之时才会有这般轻佻魅惑的表现。
陆元青无奈地看了沈白一眼,低声道:“大人不如先在馆中逛一逛吧?”
沈白思忖了一下才点点头,“好,本官就先去领略一下这潇湘馆的别有洞天。”
待沈白离开之后,柳琴风才慢慢站起身来,她摇曳生姿地走到了陆元青的面前,低下头看了看他平静无波的面色,才冷哼一声道:“陆公子还敢登我的潇湘馆!你折了我这里最出名的姑娘。”她一边说一边低下身子,美丽的眼睛却是冷厉地和陆元青对视着,“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她的手臂慢慢地环上了陆元青的脖颈,看似在撒娇。
陆元青却是微微叹气道:“柳姑娘是想要把在下给活活扼死不成?”
柳琴风的手臂微微停顿,却又忽然娇俏地笑起来,“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又舍不得了……”她的衣袖轻轻擦过陆元青的脸,忽然低叹道:“夕露来信让我告诉你,谢谢你成全了她的一片心意。哼,这个傻子竟还想着谢你!”
陆元青闻言怔了怔,才慢吞吞地问道:“夕露姑娘她怎么样了?”
柳琴风慢慢站直身体,低声道:“她为刘立阳收了尸,然后留在京城的一家道观里清修,再也不回汴城了。”
陆元青望着柳琴风突然有些落寞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轻语道:“或许这才是夕露的心愿吧?人生遭遇各有不同,柳姑娘不必伤感了。”
柳琴风甩开他的手,眼尾微挑看了他一眼,“我是伤感!我伤感的是我馆里这么好的姑娘就这样被陆师爷做了顺水人情,那我这笔冤枉债要找何人去讨啊?”
陆元青看着她艳丽到了极致的眉眼,无奈笑道:“那么以后柳馆主有事,元青自当绝不推辞地效劳。这般毫无怨言可能偿债?”
柳琴风勾了勾唇角,“陆师爷为我效劳,那我不是要为沈大人效劳了?陆师爷的算盘打得好,琴风实在是佩服。”她一边说一边扯了扯自己裙摆上的流苏,“说吧,我能给衙门出什么力?”
陆元青微微一笑,“只要柳姑娘在祝东楼公子前来潇湘馆之时,让陪酒的姑娘说上几句话而已,不会耽误柳馆主的生意的。”
柳琴风“哦”了一声,“难道说又有什么案子发生了不成?”
陆元青点点头,“柳馆主可曾读过《风波鉴》这部书?”
柳琴风不解道:“我读过其中一篇,怎么了?馆里的姑娘读这本书的也大有人在,有何不妥吗?”
风波鉴(11)致幻之物
陆元青微微笑了笑,凑近了柳琴风的耳旁低低说了几句,却见柳琴风的神色瞬间变化,“当真?竟有这样的事情?”
陆元青欣然点头道:“柳馆主可记清了?等那祝公子来了,请柳馆主务必让楼中的姑娘这么说。”
柳琴风哼了一声,“那琴风以后有事情的话,陆师爷是不是也愿意帮帮琴风呢?”
陆元青客客气气地笑了笑,“但凭柳馆主吩咐就是。”
柳琴风大笑起来,又瞟了陆元青一眼,“我还是那句话,你这人不俗,还有趣,我中意得很呢。”
陆元青却是闻言在心底苦笑,这柳姑娘记恨人可是会持续很久很久的呢!
夜色中的潇湘馆艳旗招展,那醉人的气息似是已经飘散到了街上,吸引着那些被勾了魂魄的男人迷醉前来。
一顶华丽的小轿停在了潇湘馆的门口,早有机灵的小厮迎了上来,“祝公子您来了!”
一脸自得之色的祝东楼被人伺候着步下了软轿,鼻间似是哼了一声,“东林姑娘在吗?”
“在在,一早就在等着您哪!”
祝东楼在小厮狗腿的迎合下,大模大样地走进了潇湘馆。潇湘馆对面的茶楼上却有人慢慢地合上了窗棂。
沈白看了看关上窗子的陆元青,“祝东楼到了?”
陆元青点点头,“大人其实不必忧心,祝东楼跑不掉的,这一夜过后,他会主动求到大人门上来的。”
沈白端起茶盏,拨了拨浮起的茶叶末,悠然一笑,“拥有的东西越多,一个人就会越怕死,所以我不怕祝东楼不来。我只是不解,我们为何要在这里等祝东楼来逛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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