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之前的六天,我像温水中的青蛙,面对缓慢地变化,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这一刻,那种药物所能造就的最终结果,都已经明确无误地呈现出来了。
我被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整瞪着镜子看了十分钟。约伯上来摸我的颈动脉,以为我就用这个回头望月的姿势死了。
我不承认,我不承认,那不是我!
但咪咪兴高采烈地上来,残酷地为我做了最富说服力的详细阐述:“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总体而言在七十二岁左右,内脏的情况是你有至少三十年的不健康生活史,多处存在良性肿瘤,右下肢有神经性的退行性疾病,估计在两年之后会完全瘫痪,大脑状态良好,但心理健康则处于临界状态。”
什么七十二岁啊,内脏不健康啊,良性肿瘤啊,我都忍了,但是——两年?!
“咪咪你赶紧说,什么意思?两年?”
他很冷静:“这就叫追求完美啊,静态中有动态的发展,显示身体病变的细节之美……”
怎么会没有一个雷来劈死你呢?怎么会呢?
他想安慰我一下,赶紧给了我一点儿甜头:“为了感谢你的密切配合,我们还对你的语言学习中枢动了点手脚,你现在呀,是一等一的语言天才哦,不用学就可以直接懂啦!”
“打住!你对我的什么地方干什么了?”
这个时候约伯看了看表,果断地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要上班了。说话间两个人左右夹攻把我扶起来,推上旁边一架显然早就准备好了的轮椅,我咳着,有气无力地问:“这是去哪儿啊,干什么呀,这是?”
答案之一是:咪咪的诊所。
答案之二是:待着。
十九演技派魔鬼集训
在咪咪诊所候诊厅的隔壁,他们给我准备了一个小房间,房间有一扇玻璃窗,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能看到外面。
我的任务就是久久端坐在那扇玻璃窗面前,像望夫石等待老公一样,努力瞪着候诊厅里的所有人。
在窗子旁边的小桌子上放了水、三明治、电话、平板电脑,就差个旅行充气睡袋了。约伯极尽体贴,还特意在电脑里为我准备了一干新下海拍爱情动作片女星的力作,赤裸裸地摆在桌面,叫我不要客气,娱乐靠自己。我苍凉地摊开自己那双最近才变得羸弱无力、还他妈长满斑斑点点的手,嘀咕了一声“操你妈”。
我就这么坐了下来,深呼吸,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积极向上,尽管咪咪和约伯这两个家伙的人生都很难跟“正经”两个字沾上边,但他们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拿来玩玩我就算了。
果然,就这么坐了好几天,早上来,晚上走,咪咪和约伯不知道在忙什么,招呼都不进来跟我打一个,闷得我嘴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唯一的乐子是看候诊厅里的人,老实说,对照着芝加哥的八卦小报,来这儿的名人可真不少啊!
数日后的某天上午,约伯推我离开公寓的时候,隆重地提醒我:“今天,今天打起精神来啊,见真格的了。”
十一点,薇薇安走进了候诊厅。
她背着一个硕大的包,穿牛仔短裤,两条腿光滑笔直,古铜色,发出耀眼的光泽,实在是赏心悦目,脸上还是浓妆,而且比我上次见到的更夸张。
我简直觉得根本没有人会知道真正的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在前台打听了一下什么,然后就坐到玻璃窗正对面的沙发上,拿起一本时尚杂志开始翻。
我急忙打电话给约伯:“什么情况?我看到薇薇安了。”
他声音很平静:“她来看鼻窦炎。”
我忍不住犯蠢,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犯鼻窦炎?”
他还是那么平静:“因为我最近是她新的健身房教练,往她喝的保健饮料里面丢了一点儿东西,保证她一定会犯鼻窦炎,然后介绍一个巨牛逼的医生给她看,有问题吗?”
健身教练?好吧,我从来没有见过约伯的裸体(上帝保佑),但我完全相信在需要的时候他能秀出全美健美冠军的身段,就算他自己做不到,也有人会划开他的皮肤填两块上好的牛肉进去充数。
还有鼻窦炎什么的,约伯和咪咪联起手来,这个世界真的会好吗?
他打断了我的忧国忧民,吩咐:“你,先看着,什么事儿都不用干,听我们指示。”
我心中暗骂:你这是过上了007的瘾吗?叫我这么坐着真的生不如死,你怎么不想想啊!
过了一会儿指示就来了:“五分钟后从暗门去咪咪的办公室,从他办公室出去,在候诊室里跟这妞儿打个照面。”
打就打。我吃力地推动轮椅,这玩意儿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好驾驭,动不动就进一退三,好不容易推到办公室那面墙,我已经出了一身汗。
墙上果然有个暗门,咪咪和摩根住进来没几天,这地方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耗子洞了。
再过五分钟,我就大摇大摆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坐到了薇薇安的对面。
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面无表情地回望她,然后低下头去玩自己的手指,耳机里立刻传来约伯的尖叫声:“抬头!看人,看人!”
我真想用祖传的三字经骂回去,但那样子的话周围坐着的朋友们就会建议我去看精神科,所以我只好咽下一口愤怒的口水,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约伯说:“跟着我说话,调调儿学足,一个字都不要落下。声音不要大,就嘀咕嘀咕,好像自言自语那样就好咧。”
我刚要腹诽,他赶在我之前说:“这句话就不用了,谢谢。”
接着他就改了英文,而且还是颇古怪的口音,我居然听得顺溜得很,看来脑子真的被咪咪动过。
他说:“小姐,我看你那个鼻子,可整得不怎么样啊!照我说,既然要在自己身上动刀子,无论如何都得找个好一点的医生下手啊。”
我蒙了好一阵子,实在没处去找他理论,没奈何,心一横牙一咬,依样画葫芦,心想哪怕人家不是连环杀手,听到这话后也可能会上来一刀捅死我吧。
但薇薇安没有。尽管旁人纷纷侧目,并且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我为老不尊,但她就像突然变成了一个聋子一样,连头发丝儿都没动。
约伯在耳机里意味深长地停了好一会儿,我差点要催他赶紧了,他才又说:“鼻子已经是败笔,真正毁掉的是你的皮肤,已经完全毁灭了,宝贝,这辈子没有mac你是没法出门了对吧?”
连前台那个长相和智商都像充气娃娃的女生都要过来揍我了,薇薇安还是没反应。
约伯这时候在耳机里提醒我:“接下来这句话要低沉伤感一点啊,自己在心里练练,一二三,走。”
他说的是:“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虚荣爱美过呢,看看现在,没用的宝贝,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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