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尸体才上背,青棱便惊疑了一声。
这尸体好轻,与她之前背过的那些死沉死沉的尸体完全不一样。
青棱心中惊诧,但见屋外天色已经不早,也只能先走再说。
收了尸体她要先送回寿安堂给朱老头验过,确认无误,销了名号后后她还得再送到五狱塔去,五狱塔是太初门最神秘的分堂,那里住着一批脾气古怪、修为高深的修士,不理外事专心呆在里面钻研一些上古术法、禁咒、法阵等等,这些尸体必须先送给他们看过,确认要不要留下给他们使用,运气好点到这里青棱就能解脱了,运气不好,遇上尸体不中用,人家不收,她还得背着尸体再跑到碧霞山,找块地给埋好。
因此她要走的路还很长,耽误不得。没有修为不能使用法宝,一切都得靠她这两条腿,这么一大圈转下来,只怕又要天黑才能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背着尸体一路狂奔,山上日头比山下要毒辣,晒得青棱满脸通红,额上鼻尖全是汗珠子,她也顾不上擦拭。
也不知是因为奔跑疲累的关系,还是什么缘故,她只觉得背上的尸体越来沉重。
“呼——”她长长吁出一口气,终于撑不住停下脚步,伏腰扶着树站定喘气,一手从包里掏出水囊,微仰头狂灌水。
离寿安堂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山路,青棱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稍作歇息后正欲拔脚,忽然间背上的尸体轻轻一动。
青棱整个背脊窜起一道冷气。
她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并非她的错觉。
诈尸?尸变?
那都是些凡人的见识,可青棱心中只浮起这两个词。
耳边忽然又响起咯咯吱吱的细小声响,青棱心中警铃大作,而她的直觉已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迅速从腰抽出唐徊所赐的那把断水短刀,三两下便把绑在胸前与腰间固定尸首用的布条斩断。
一抹阴冷的气息骤然间自她身后袭来,那尸体并没如预料般地落到地上,而是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贴在了她的背上。
青棱心中惊惧,转头看去,一双枯黑如骨的手已从后面掐上了她的脖子。
身后林重山原本安祥的脸,面目已经彻底扭曲狰狞,双目圆张,没有焦距的瞳孔一片死灰色,整张脸都化作枯黑之色。
不,应该是整个尸体,都变成了枯黑可怖的模样。
第18章玉璧
青棱眼神一沉,身体微微一侧,手中断水短刀毫不犹豫地向那只枯掌斩去。
只听“咯嚓”一声脆响,那枯掌被削断了一半。
青棱低头,避过另一只手掌,她迅速用背部朝着身后的树干,发狠似的撞了上去。
“砰——”一声巨响,还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刺耳非常。
随着这猛烈的一撞,一直伏在她背上的尸首被撞了下来,青棱顺势如鱼一样滑出老远,一颗心怦怦直跳。
若她慢上一点,让那枯手掐中自己的脖子,只怕不是窒息而亡,而是被掐断颈骨,好在这断水短刀足够锋利,否则只怕这会她已经躺尸了。
“嗷!”青棱嚎了一声,她感觉自己的背都要断了。
抬头看去,林重山的尸体正僵硬地站在树前,包在其上的布已然滑到地面,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都呈现出幽黑干枯状,一张脸扭曲狰狞,在阳光下越发显得诡异恐怖起来。
窸窸窣窣的虫蚁之声再度传来,青棱心中一惊,拔腿就往寿安堂的方向跑去。
才跑出十来步,身后忽然一阵泥土涌动的沙沙声,还不待青棱回头,地下忽然升起一丛青藤,将她的脚缠住,让她跌了个狗趴地。
青棱迅速用断水刀将那青藤斩断,往前还未爬出两步,又被一丛青藤缠住,她心中骇然,转头一看,身后一丛丛的青藤正从地里涌来,这一眼看得她魂飞魄散,那黑尸在绿藤间朝着她咧开嘴,无声且诡异地笑着。
没想到这死人还能施展木属性术法!
她斩藤的速度比不上这些青藤的生长速度,青棱脸色微变,伸手到布包中摸了一番,摸到了装着圆滚坚硬珠子的布囊,也顾不上多想,掏出就狠命往前方砸去。
轰然一声巨响,满天红光炸起,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青棱被震得抱头滚了出去,啃了一嘴泥沙,耳中嗡嗡作响。
那是唐徊给她的赤火五雷珠,火克木,正是这些青藤的克星,且这赤火五雷珠只需要扔出便能发挥威力,不用任何灵气引导,故此青棱正好使用。
青棱不顾身后的情况如何,向前爬了几步,待身后声响渐渐平息后才爬起来。
身后被五雷珠炸得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焦枝乱石,青藤被烧成灰烬,而林重山的尸体也已被炸得支离破碎,黑色的肉块散落满地,并没有一丝血液流出。
青棱心中稍定,不想在这里多呆,正要离去,忽见满地杂乱间有一物在白花花的阳光之下闪着冷幽幽的青光,她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探,一枚婴儿巴掌大小的黑青玉璧,一半塞在碎肉中,一半露在阳光下。
她背尸离开望龙台时,并没在他的身上发现任何东西,也没有储物袋这类东西,看样子,这东西原来是在林重山的身体内,也不知他修习了什么功法,或者是被人害得死后还不得安宁,落到这般田地。
青棱一边思忖着,一边用刀将那玉璧拔出,珠子在泥地里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她才用手拾起。
对着阳光看去,这玉璧呈半透明状态,里面隐约可见一只白色的小虫,蜷成一团,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了。
青棱皱皱眉,想起三年前与唐徊在双杨界遇到的婴幻和阴骨虫。
而在三个月前她刚上太初门那一日,唐徊与几个长老便一同见了太初门宗主,听说出来后执法长老孙逢贵脸色黑到了极至,过后整个宗门的戒备比往常森严了许多,因此这几个月来宗内有传某个魔修宗派欲图谋不轨。
几件事连起来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关联,青棱摩娑着那块玉璧,如果真是两个宗派之间的事,那她就更要想办法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了,而且她更要加紧弄一件能自保的东西,否则纷争一起,她这个炮灰恐怕下场不太妙。
正想着,身后忽然一阵风声微动,青棱只来得及将那玉璧塞进了包里,一股巨力便猛然从身后袭来,将她掀倒在地,一根金色的蛇纹绳像蛇一样从脚上游了上来,将她整个人紧紧缠成茧状,只露个头在外面。
“何方妖物,敢在太初门内放肆!”一声娇叱声传来。
青棱心里开始骂娘,才刚被那死人折腾得浑身疼痛,现在又被人绑成茧状,一整天都在和地面亲密接触,这让她的心情很差,差得几乎想杀人,一股暴戾之意骤然间窜起。
她将拳头攥得死紧,伏在地面上的脸呈现出一种与从前的卑微截然不同的表情,眼中一片冰寒刺骨,杀气宛如突降的寒霜,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她的卑微。
心魔又开始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