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而且一届斗法会的东道主,轮到了太初门。

也正因为此事,青棱这天生凡骨只用了区区十数年便炼到筑基的奇葩之事,也被人无视了。

只有被唐徊派来替她护法的萧乐生,在暗沉的云海之间,恍惚间看见一只朱红凤凰,浴火而飞。

转眼之间这凤凰已失,云雾散开,天朗云清,叫萧乐生几乎以为那一幕是错觉。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青棱眉舒目展地出来。

萧乐生一愣,随即察觉,她筑基成功了。

唐徊在青棱被送回洞府之后,就已发现青棱的情况了,故此特地命萧乐生在此护法。萧乐生奉了唐徊之命,替这失踪了十二年的师妹护法,本是满腹怨气,此刻却叫惊诧压过了心中不满。

修仙十三载便达到筑基,即便是苏玉宸,也没有这份能耐。

这个天生凡骨的师妹,一点也不简单啊!

他却不知,青棱虽筑基成功,却也是有苦难言。

第37章醉梦

万华神州上逢两百年一次的斗法大会,是由万华修仙联盟所创办的,已经延续了三千多年的修仙界盛会。

修仙联盟囊括了万华神州大大小小数十个修仙宗门,来参加法会的,大多是这些宗门十分出众的弟子,除了实力的比斗之外,还有几个修仙大能者的论道大会,不管是出于荣耀,还是出于对大能者的敬仰,还是对比斗奖品的渴望,这场难得的盛会都是所有修士的期待。

因此最近太初门上下都忙得屁滚尿流,除了要准备迎接各宗门修士的繁杂事务外,还要对参加法会斗法的弟子进行一轮轮的甄选,能参加斗法大会的都是各宗门的精英,太初门自然不能将一些没有实力的修士扔出去丢人现眼。

比如青棱。

她才刚刚筑基,仅管她修仙十数年便能筑基,在修仙界中已属天大的奇葩,但这并不能改变她仍旧无法吸纳灵气、使用灵气的事实,而这样的成就,并不是她实力的体现,更多的只是她被逼无奈的选择。

这样的她,连重新修行的路都还没有找到,谈何实力。

每个修士都在摸索自己的道,有前人可借鉴的道,那是件幸事,像她这样,连唐徊都不知道该如何修行的特殊情况,只能一步步摸索着往前走去。

一面想着,青棱一面呼出一口气。

“丫头,在想什么?”

突然响起的苍老声音打断了青棱的思考。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寿安堂外的小院子里。

院子里一切都和十二年前没有两样,大块青石铺就的地面,角落已经长满青苔,两堵矮墙上挂满藤蔓,偌大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放了组石桌椅,便再无它物。

不同的是,从前这石桌椅从没人坐过,而现在,却有一个须发偕白的老人坐在上面。

那老人穿着青棱熟悉的红色道袍,岁月让他的脸庞更加的棱角分明,除了突兀的骨骼,他的脸上几乎只剩下一层干枯的像橘皮一样的肉皮子。

道袍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光是看着便觉得那袍子下面空荡得叫人难受。

“朱老头……”青棱叫道。

与十二年前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老头子相比,如今的朱老头只是个垂暮老人。

“来,过来坐坐。”朱老头用指头叩叩桌子,示意青棱坐下。

桌面上放了一小坛酒,几只杯,他随手摆了一只杯到青棱面前,替她斟满,浓郁的酒香顿是弥漫开来。

“尝尝,我自己酿的酒,我叫它醉生梦死。”朱老头微微一笑。

青棱便将那酒一饮而尽。

那酒有五味,便如人生在世,最后一味是浓烈的甜辣,仿佛要让人醉死梦中的感觉,梦总是甜美的好。

“好酒!”青棱细细品味一番后方才脱口赞道。

“我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回来。十三年筑基,看样子,你比我有造化啊。”朱老头眯了眯眼,对于她的筑基,没有太多惊诧,他抬手又给她倒了一杯酒,“回来好,你回来了,我就能安心死了,这身体交给其他人我还真不太放心。”

青棱没有接话,十三年前她见到朱老头的时候,便知道他只剩下十年左右的寿元,如今转眼已是十二年过去,他已油尽灯枯。

尽管此时云舒天朗,阳光明媚,但在落到这里,却只剩下重重暮色。

他要死了。

“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把你扔给五狱塔的那群老怪物。”青棱再次饮尽那酒,拍着胸口应诺着。这酒劲头大,两杯下肚,她的脸已经酡红。

“如此甚好。”朱老头呵呵一笑,锐气尽失,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眸,隐约透着些许精明,“你把我的尸首烧成灰吧,从这晚迟峰上撒下去。我不想争斗修行了一辈子,死了还要去碧霞山和别人争那块地。”

碧霞山是专门埋死人的地方。

青棱点点头,又灌下一杯酒,露出一个迷离的笑,最后趴倒在石桌之上。

“三杯才把你灌醉,比你师父当初还多了半杯啊!”朱老头的视线扫过她身前的空酒杯,眼神逐渐遥远起来。

青棱却已陷入沉甜之中。

恍惚间,她化作魂体托生到大户人家之中,母亲宫胎中降生,从婴儿长成稚子,再从稚子长成如花少女,家里严父慈母,兄弟姊妹和乐融融。长至豆蔻年华,便有英俊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她拜别父母亲人,嫁入夫家,丈夫体贴温柔,又知进取,公婆和顺,日子过得和美无波。转眼已是十年,她从少女嫁作人妇,又成为人母,膝下稚子懵懂,生活安逸。春去冬逝,稚子长成,新妇入门;幼女出嫁,变为人妇,她与夫君两鬓染霜,经历父母离世这哀,又有孙儿孙女出世之喜,人生就像一场轮回,生生死死,总在循环。

她仿佛做了一场无边美梦,是她在人间百年渴望体味的幸福,不管是喜悦或者伤痛,都那样真切。

云板响起,丧钟哀鸣,这美梦的最终,是以死亡告结。

她看到自己满头白发,躺在棺中,苍白的脸上是安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