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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房屋,高高的围墙,阻断了阿济格的视线,使她看不到万里睛空和连绵绿树,听不到小鸟歌唱,而走出围墙就是摩肩接踵的人流,几乎没有一块开阔地,这让生活在青风岭的阿济格感到格外压抑。
张克利不过是不到十一岁的小孩子,他看世界的视角又不相同,大梁城虽然没有大片的森林、宽阔的大河、奔腾的战马和无垠的草原,可是大梁城中有品种各异的美食,精采纷呈的杂耍,茶舍中还有每到关键地方就“请听下文分解”的故事,美食、杂耍、故事,暂时把张克利小小的心灵涨得满满的。
阿济格每天早上都早早起床,这也是她在黑城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她提着水桶拿着刷子走进了马廊,马廊里飘散着草料的淡淡味道、还有马匹的尿骚味,这些味道混在一起,让阿济格空荡荡的心灵有了些安全感。
杜刚第一次见到阿济格在马廊时侍候马匹之时,吃了一惊。阿济格虽然是胡女,来自北地,但是从云帅的态度来看,此人显然颇来重要。她在自己院里做仆佣之事,若传出去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或许也是一件麻烦事。杜刚好不容易才把阿济格请了出来,可是第二天阿济格又准时进入了马廊,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也只由着阿济格了。
当侯云策进入小院之时,阿济格已把能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一个人无所事事,就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想着自己的心事。
张克利正坐在院中的老树上,怀中揣了好几根卤制得香喷喷的鸡腿,一边大嚼,一边把骨头向树下吐,树下的鸡腿骨头的香味已经引来了一群一群的蚂蚁。
阿济格对门外地动静格外敏感,听到“吱”地一声开门声,立刻回过头去。
一名青衫汉子站在门口,神情肃穆,正在凝神看着自己。
阿济格用手背揉揉眼睛,一阵狂喜,门口之人正是要寻找的小云帅。
可是见到当年的小云帅时,阿济格又有些犹豫不决,以前在黑城时,侯云策总是挂着一身翻毛皮衣,背着桦木长弓,实足一个热腾腾的黑城小汉子。此时站在门口的汉子,穿着飘逸的青色圆领长衫、头发整整齐齐的、神情严肃,却让阿济格感到格外陌生。
侯云策地目光在阿济格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位穿着中原服饰、颇有沧桑之感的女子,正是在黑城里挺喜欢和自己打闹的阿济格。
两人目光在微微流动的空气中数次碰撞,看着侯云策渐渐柔和的目光。阿济格眼中不禁涌上了一层薄雾,她掉转目光,伸手招了招正在树上啃鸡腿的儿子,道:“克利,快来见过云帅。”
张克利此时已经啃完鸡腿,他用手抓住一根树枝,头往下一栽,身体围着树枝转了一圈,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虎头虎脑地张克利来到母亲面前,两人快速地说了几句粟末肃慎语。侯云策离开黑城已经多年,仍然将两人对话听得很清楚。
张克利面走到侯云策身边,歪着头,道:“你就是云帅,我小时候见过你。”
这几句话总得极为无礼,杜刚在一旁不禁暗道:“这个张克利的母亲毕竟是胡族,一点也不懂得礼仪,看来以后要多多管束。”
侯云策却没有想到张克利问话极为无礼,自从看到这个小孩从树下翻空而下,他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在黑城的少年时代。儿子宗林常常和宗训在一起玩耍,沾染了不少皇家气派,说话办事虽然不失少儿的天真活泼,但是肯定做不出如张克利这样在树上翻腾的举动。
侯云策蹲在张克利面前,感受了对面这个野小子身上浓烈的汗臭,这个汗臭反而让他心中感到很亲切。他把一双大手放在了了张克利的头上,野小子的头发是油泥泥的,硬硬的直刺侯云策手心。
张克利个子只及侯云策的腰部,极为不舒服地扭了扭头,可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大手如一张大网,不管自己脑袋如何扭动,都不能逃过大网的掌握。张克利自从五岁之时,便背着他的小弓,跟随着黑城少年上山打猎,年龄虽然小,性子却强得很,他数次摆脱不了大手的掌控,也就不管眼前之人是小云帅,猛地张口,对着侯云策就是一嘴口水吐去。
杜刚见到小张克利如此刚烈,不禁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个从树上翻滚下来,黑乎乎地野孩子。
口水擦脸而过,侯云策也征了征,也就把大手放了下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满脸不岔地张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