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成浑身是血,大腿上还插着一根铁箭,后背中了一刀,面临绝境。他反而平静了下来,和其亲卫围成一个小型的圆阵,长枪斜举,就如拼死一搏的豪猪。
一名军士来到王腾骧马前,道:“报告将军,已经清点好了,堡内共有二百三十二具北汉军士的尸体,有三十二名北汉伤兵。”王腾骧眉毛抽动了数下,心中暗自佩服,道:“这些北汉军当真胆大,居然敢以三百来名军士来阻挡三万大林军队,难怪北汉以弹丸之地就能屡屡威胁大林。”
王腾骧提马上前,道:“谁是统领,出来说话。”
刘继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用枪杆杵地,傲然道:“要杀就过来,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大林军突然闪出一条通道,侯云策出现在刘继成面前,用马鞭指了指刘继成,道:“马头堡曾经飘着一面刘字旗,你们是刘继业的人马?”
刘继成见侯云策气度非凡,知道定然是大林军大人物,就道:“战死沙场,也算是大丈夫的死法,我不会投降你们的,来吧。”
侯云策沉下脸,训斥道:“你们也是有血性的汉子,为何不去攻打契丹人,反而与虎狼一般的契丹人为伍,杀我百姓,夺我财物,你有脸见列祖列宗吗?”
北汉虽说依附于契丹,但是在北汉百姓中,都极为痛恨时常来抢劫杀人的契丹人,刘继业听到侯云策突如其来的指责,气势不禁有些弱了。
“我看你也是一条英雄,就放你一条生路,多去杀几个契丹狗,再带一句口信给刘继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把这八个字告诉刘继业,就说是侯云策说的。”
刘继成眼睛一下瞪大了,吃惊地道:“将军是侯云策?”
“正是。”
刘继成恭敬地道:“在下刘继成,是刘继业将军手下的指挥使,能败在将军手下,我心服口服。”
侯云策在灵州之时,曾率军在河套之南大败西京契丹主力,收复了幽云十八州。北汉军深知契丹人的历害,因此,屡次大败契丹军的侯云策在北汉威名之盛,甚至超过了在大林的威名。
等到刘继成等人远去,王腾骧有些不解地问道:“放这些人走,会暴露了我们的军力。”
侯云策微微一笑道:“北汉军和叛军有六万多人,实力强劲,但是他们深入到磁州,运输线很长,粮草辎重必然困难,我们只需固守,敌军必然会知难而退,届时衔尾而击就可以轻松取胜。”
王腾骧脸有忧色,“我担心磁州顶不住压力,而且潞州是李筠的老巢,城中素有积粮,短其内叛军的粮草辎重不会短缺。”
“刘继业和李筠若知道是我带兵前来,必然会分兵迎击,磁州的压力就可以大大减轻,磁州有粮仓,不用担心粮食问题,再说张永德将军素来善守,想来磁州不会有事。”侯云策深深地看了王腾骧一眼,道:“你不必担心战事过久,只要打胜仗,朝局就不会有事。”
夺取了马头堡以后,大林军后军不紧不慢地向着磁州进发,在磁州南面的漳水安营扎寨,摆出了一幅严防死守的架势。
磁州守将张永德天天盼望的援军终于来了,却莫名其妙地停在了漳水河南岸,不向北岸派出一兵一卒,这种隔岸观虎斗的做法让磁州军民都怒火中烧。
张永德手下有四万人马,正准备分兵南下之际,传来的范质和杨光义被诛杀的消息,被迫回师磁州。不料驻守潞州的昭义节度使李筠突然勾结北汉军南下,让猝不及防的张永德军损失过半,如今磁州城内的张永德军仅有两万多人。
围城的李筠军和北汉军起初不到六万人,李筠经营潞州多年,训练了不少团结兵,随着团结兵被紧急动员,磁州城下围城的人马越来越多,到侯云策率军来援之时,磁州城下已有近十万敌军。
到达漳水河边第四天傍晚,侯云策、王腾骧、石守信等人悠闲地在河边溜马,忽然看见漳河对岸的北汉军营有些骚动,随后呐喊声不断。
过了一会,北汉军军营冲出来一匹战马,无数的北汉军紧随其后,战马速度极快,直冲漳河水而来,来骑不断回头射箭,每发一箭,就有一骑落马。转眼之间,来骑已到达了河岸边,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跃入了漳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