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手冢队长,还有越前君。”幸村也是笑着点头,这时候他已经直起身子和人对话了,不然就显得很失礼,“这间旅馆是最靠近若草山的一家,自然是没什么疑义的。只是真没想到会碰在一起呢。”
“早上好,手冢同学,越前同学。”郁理合上书,从沙发上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两人熟悉的微笑,“晨练辛苦了,快点上去洗澡换衣服吧,一会儿就要到饭点了。”半点都没有提身后人的意思。
虽然早就从小坂田和龙崎的嘴里听到这两人是表姐弟的关系,并且疑似关系不好,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啊。
“真过分啊,表姐,冷淡得过分了。”她旁边的表弟抗议了。
“哦。”郁理只是点点头,对两人又道,“我表弟,你们听听就好,没什么特别的。”说完收起书本转身就走,那我行我素的架势几乎是将本丸里某两把刀的□□用上了八成。
“呵呵,被嫌弃了呢。”越前龙马一点也不客气地毒舌起来。
“越前,别这么失礼。”再怎么闹别扭也是别人的家务事,当面说这个很不像话。手冢拿出部长的派头教育了部员一通。
幸村倒不在意这些,在不需要计较胜负的场合外他是个温和的人,只是转身离开时还是不免叹气,这个“断交”局面大概还要别扭地持续很久。
早餐结束,学生们纷纷全副武装坐上了大巴,朝着若草山出发。
最后一天的活动最轻松,就是单纯的自由爬山锻炼身体,连午饭都是准备好的便当或者零食之流,到了下午三点再统一坐车赶回东京,到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也因此这项活动不用特地分什么小组,大家根据关系远近或者喜好自行组成小团队,到了时间在固定地点集合让老师点下名就行,毕竟又不是小学生了得老师时时看着。
这就造成了郁理的身边莫名出现了一个黏着系的表弟。
“我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植物之类的东西么。”走在山道上,郁理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大少年,“虽然这座山四面都像草坪,但不至于勾不起你的兴趣。”
对方只是笑了笑:“和表姐一起走也是一样能看到的。”
若草山是一座看似三山相叠的草坪山。每年只有春节和秋季的时候被允许可以攀登进山。这也是座景点,但门票价非常低,只要150日元,人民币10块钱都不到。山分三重,爬上第一重时就能奈良市全景,攀登到第三重的山顶,就能将整个奈良盆地尽收眼底,当然,前提是你在还有力气去爬。
奈良县有很多鹿,特别是景区里的那些,都不怕人。
沿途中,不时会有体型各异的鹿从身边路过,有学生会拿出鹿饼干去喂,对于这种会增加负重的东西,郁理是拒绝的。山上的鹿不像奈良公园里的鹿,真心不差这一口零食,所以郁理就没有自找麻烦。
原计划是想爬到一重目就停下来的,但看到很多体力不支的学生到了这里也不走了,郁理想了想,继续往二重目攀登。
爬过山的人都知道上山是个体力活,对体质弱的人来说可谓致命,会将你狼狈的一面毫不留情地展露出来,特别是沿途迈着轻快小步伐从身边路过并且距离越拉越远的小鹿们,无形中就又给人心口狠狠一刀。
照郁理以前的死宅体质,第一重的那会儿她就该瘫下了,然而就和前天追着贼满街跑一样,上了二重目她依旧体力充沛,面色如常。连跟在旁边的幸村精市都惊讶地称赞了:“表姐的体力,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啊。”
对此,郁理只能扯开嘴角来上一声“呵呵”。
郁理不清楚自己这个表弟的身体恢复到哪一步,虽然看他也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还是在过了一会儿后忍不住说了一句:“那边有个长凳,坐下休息会儿吧。”
“好。”幸村没理由不同意。
长凳是特意给登山的人们准备的,每一个位置都正对着山下的风景,郁理和幸村并排坐着,一边各自从包里取出水喝上几口一边共同看着同一片风景。
“弦一郎呢?他最近怎么样了?”这次是郁理主动打开了话题,表弟的难缠她是从小就知道的,这会儿被他盯上是绝对甩不掉,不如心平气和聊一聊各自的近况了。
这要是换成十四岁时的自己,大概只会一股脑只想着怎么甩掉这个缠人的家伙,除了担心自己会给他带来危险以外丝毫不会考虑别的东西吧。
“也在修学旅行呢,不过他们班是去了冲绳。”幸村回答,“你知道的,真田不仅会打网球,又从小学习剑道,生活规律得像个老头子一样,想生病可不容易。”
“这么久了你还这么说人家。”郁理无语地看他,“越是亲近的人你说话越是不客气,做你的亲友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概是坏事吧。”幸村也不在意她的吐槽,“不然表姐为什么总想着跟我断交。”
“不是跟你,是跟你们家。”
“是,是。”对方点头,看着远处的风景毫不在意地换了个话题,“前些年我去学了油画,意外地发现那很有趣。家里头也有几幅表姐你的作品,兴致来了,我也会照着模仿画上一幅,明明画得很像了,但和你的放在一起比较,总是差了很多。”
郁理一愣,没想到外婆家竟然也有买她的画。
“外婆,还有舅舅他们,也还好吗?”她扭过头,装作顺口一问的样子。
“都很好,奶奶的身体也很健朗,就等着表姐你什么时候跟姑姑一起回去看她呢。”幸村见状笑了,“还有奈奈子,她现在也长大了,表姐你不想见见她吗?”
郁理离开神奈川那一年,精市表弟才七岁,表妹奈奈子更小才三岁,对她这个表姐的记忆估计都是模模糊糊的,不过印象里精市去她家窜门时总喜欢把她一起带着,每次郁理面对那个团子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给磕着碰着。
“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用看阴险之辈的眼神扫向这个表弟,“你每次带奈奈子去我家都是挑我在的时候,那时候她最喜欢吃水果冻,害得我只要放假回家就会准备果冻,你……”
“咳,晚明白了七年呢,表姐。”
夭寿啦!七岁表弟带着三岁妹妹去表姐家,只为了蹭零食啊!
“你赢了。”郁理单手盖脸,他居然直接承认了,这种无耻好眼熟啊,好像在什么人身上看到过。
闲话了好一阵,都是些家常,就在郁理决定要不要再度爬上三重目时,幸村再度开口。
“前一阵子,我收到了国家队的邀请,入选了东瀛网球高中代表队U-17的甄选集训。”
“U-17?世界杯?”郁理转头看他,眼中难掩惊讶,“初中生去高中生的国家队训练营吗?”
这算是他们碰面以来第一次聊关于网球的话题,郁理作为青学的老师,不可能不知道青学网球部获得冠军的事,而同样是初中生也打网球的表弟,他们所在的学校结果如何不用想也知道。不管是谁都不喜欢提起失败的经历,像表弟这样的她更是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没想到结果他先挑起来了。
话题内容还非常意外。
“嗯,据说是史无前例。”幸村语气平静,提起网球赛事,他无论语气还是神态都和之前有极大的不同,“不仅是我,真田还有我学校里网球部的正选们都收到了邀请。连身为亚军的立海大都拿到了邀请信,青学那边肯定也收到了。这次的世界杯,看来会相当有意思呢。”
“提前到来的国际赛场啊。”要是放在以前,郁理大概会做顿好吃的给他们庆祝一下,现在嘛,“对你来说,应该是机会吧?我就在这里预祝你在国际大赛上大放光彩了。”至于集训会不会不通过这种事,她都没想过,实在这货小时候各种网球赛事拿的奖太多,她已经麻木了。
“有表姐你这句话,我可不能输呢。”
网球的话题很快结束,但自家表弟不过是初中生就已经走向国际舞台这件事还是给郁理的心头留下了涟漪,如果,如果当年她在远月一切顺利,现在应该……
登山的时间总是消磨得很快,欣赏完若草山的美景,到了下午,一群人陆陆续续朝着山下走去。这期间,他们路过了一片林子,有些树木上甚至结了果。
幸村被这片林子吸引,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里面的植物,郁理可有可无地跟在一边陪着。
“小心。”
就在他路过一棵果树,想蹲下来观察一株花草时,被郁理抓着胳膊拖了回去。
“啪!”
一颗烂透的果子从树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汁水四溅,如果幸村从这里走过,绝对是要狼狈一遭。
虽然是秋天,但若草山上的植被还算茂盛,树冠上的叶子层层叠叠,幸村以为是视线遮挡才没看到果树上有熟透的果子落下,有些意外又有些庆幸地向他的表姐道谢:“表姐是怎么发现的?”
“水果烂熟的味道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该知道走在底下要小心。”不负责任的表姐是如此回答的,眼睛状似无意地扫过树顶。
幸村直觉有哪里不对,然而就如表姐总说看不懂他打网球,他也不太懂料理人的境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只能装作信了。
有了这一出,幸村也不再多逗留,姐弟俩出了林子朝着山下走去。在他们走后,那棵果树的某根树枝诡异摇晃了两下,又是两棵熟透的果子落下,像是被谁泄愤一般砸得稀烂。
这次的修学旅行在下山之后差不多就算完全结束了,双方互相打了个招呼各自分开,毕竟表弟有自己的学校和家要回,郁理同样要履行身为老师的职责,在确认好学生的数量和安全之后,师生一行又浩浩荡荡返回了东京。
三天过去,妈妈的感冒应该已经好全了吧。
赶往回家的路上,郁理正想着晚上在家里睡一晚,第二天就回神奈川的事,一通电话响了起来。
“喂?贺介叔叔,我正往家那边赶呢。”将车速放缓,郁理接听起了手机,只是话筒下一句内容就让她舒缓的脸色骤变,“什么!?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这么严重!?……慈惠医院是吗?我马上到!”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