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二太太讨个说法。”朱氏冷讽的说着。
聂二太太明知故问道:“什么说法?”
“他既然不是姓聂的,凭什么由他决定卖船行,大房既然已经绝户,分家之前为何不说。”朱氏挺着大肚子,一脸愤愤不平说着。船行卖了,三房财产平分,箫殇拿着大房的钱去姓箫了,这根本就是预谋好的。
“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管大爷姓什么,船行都是他撑起来的,家产也好,田产也好全都是他挣下的。按照最初分家的清单上三房只得十八两银子,现在得了几万两,三奶奶仍然不知足。”聂二太太忍不住说着,这种人就属于永远满足不了那种,从来都是别人欠她的,别人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天经地义,从某方面说,她跟聂烃还真是两口子。
“是呀,箫大爷能挣钱,不然二房如何会许女儿,箫大爷本事不稀罕那点分家银子,但大房绝户了,那还不如便宜二房。”朱氏冷嘲热讽的说着,道:“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二房打的什么主意,二房有两个儿子,大房绝户了,只能过继二房的儿子,这样大房的财产也就落到二房手里。大姑娘又许给了箫殇,这真是门好亲事,二房既有了靠山又得双份家财,好得很。”
箫家人找过来时,她并不在场,后来从丫头婆子那里得了消息,又向聂烃确认,她当时就差点气晕了。既然大房绝户了,那财产就该二房和三房平分,少了三分之一的财产,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饶是聂二太太好脾气,此时也听不下去,看向朱氏道:“三奶奶要是觉得哪里不合你的意,大可以去官府告官,聂家已经分家,二房和三房不过是暂住一起,你跑来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我劝三奶奶一句,你马上就要生产,天大的事也先放一放。身体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的,有个好歹来还是自己吃亏。”
本来看朱氏挺着大肚子,她并不想跟朱氏计较,结果朱氏反而越说越过份。三房的孩子跟她有啥关系,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指望着谁会体谅你。
“三爷父母早亡,就都欺负我们,我没有那么好欺负,走着瞧。”朱氏气冲冲地站身走了,实在讨不到便宜也只能撤退,而且她也确实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临盆在际,等她生下儿子再说吧。
聂二太太对于这样的威胁一点反应都没给,朱氏到现在还不明白,家都分了,她肯定不会再管三房的事。
从理智上说她挺希望朱氏闹腾的,闹腾的越狠,关系就越差,关系越差也就越疏远。三房就是分家时得到了一大笔财产,朱氏和聂烃也未必能守得住,以后要是关系很好了,常常求上门来,对与二房未必是好事。相反的要是关系疏远了,二房倒是可以理所当然拒绝三房的无理要求,邻里议论起来更能占据制高点。
朱氏气冲冲的出了门,聂蓉蓉才从里间出来。看聂二太太的脸色,刚想开口劝,就听聂二太太转头吩旺财家的道:“你去新宅一趟,催催工匠们,正房的家具先收拾出来,早搬早心净。”缠不清三房那就早点走,以后是好是歹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旺财家的连连点头,却是忍不住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只看到眼前的这些家产小利,其他的都看不到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朱氏还上门找聂二太太讨说法,自己白得了东西还不知足呢。
聂二太太看她一眼道:“去吧。”
旺财家的赶紧闭嘴走了。
第一百零五章
十天之后箫殇回来,带了两大箱的直隶特产,送到聂家拜见长辈送上东西,在聂大太太屋里坐了一会他就走。倒不是觉得不方便,而是他要开始准备提亲下聘,总不好在岳母娘家里准备聘礼。住处己经寻好,在汇丰船行的办事处落脚,银子倒是好寻,欠条都不用打,直接从汇丰先借了一万两,只是聘礼所需东西琐碎,要时间装备。
正巧汇丰船行又有货船过来,掌柜早早飞鸽传书给卫连舟,卫连舟便让货船捎了点东西过来,算是祝箫殇订亲之喜。
“还是大爷的眼光好,看看这珠钗的样式,还有这么大的珍珠,真是见都没见过的。”章婆子笑着的合不上嘴,以前箫殇只是答应给聂蓉蓉寻门亲事,哪里想到指的就是他自己,想想箫殇的赚钱本事,以后不可限量的荣华富贵,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聂蓉蓉脸上含笑,心中却如抹了蜜一般,不管箫殇送她什么,她都喜欢。礼物拿到跟前了,各色钗环,样样精致用心,是箫殇细挑的东西,如何不让她更高兴。
聂二太太旁边看着也十分高兴,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能寻到一个好夫婿,如何不开心。让章婆子把礼物收好先拿回屋里,又挥手让丫头们退下。
母女俩也没在厅里坐,聂二太太携手到聂蓉蓉到里间榻上坐下,神色郑重的道:“看到你了一个好归宿,娘也开心,虽然离出嫁还有一两年,但有话娘也要提前叮嘱你。”
聂蓉蓉也把笑容收了,道:“听凭母亲教诲。”
“不管为的什么,大爷向聂家提亲,要娶你,你就要贤良淑德,夫妻和睦,不管何时都不要忘了妻子的本份。”聂二太太说着,箫殇提亲的时候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些日子过去了,细细想来这门亲事真是应了一个词,恰到好处。
其实这也是婚姻的真谛,无数夫妻都是掀开盖头见的头一面,过的美满幸福的多了。人存在与社会,立足与社会,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无数人与自己生活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门当户对四个字是真谛。放在聂蓉蓉身上也是一样,箫殇想娶她,先是合适再是其他。
“我晓得,请母亲放心。”聂蓉蓉说着,许多事情非得寻根问由没意思,箫殇娶她就足够了。试想一下箫殇若是一直姓聂,她以后也肯定要另嫁他人,成亲之后难道还要守着一段诉不出口的感情过一辈子吗?答案很明显,不会。
女儿总是要出嫁,不管嫁给谁,日子都是要继续往下过,她自觉得自己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那就认命的活下去。没有人能够万事遂心如愿,与其去各种怨对,不如去思虑一下接下来的路。
聂二太太听得笑了,她倒不是对聂蓉蓉不放心,例行叮嘱也是必须的。女子就是这样,认命能不活,认性不能活,不是每个女子都有方四的本事,能够剑走偏锋那样杀出一条血路来,平常女子能依靠仍然是丈夫,儿子,娘家。
“大爷人好,你与她又当了这些年兄妹,他素来疼你,成亲以后也肯定不会亏待你。这几年你跟着我,不管是管家还是做人,也看了不少,懂了不少,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聂二太太微笑着说着,心中却隐隐有几分心酸,这个世道女子别说想得到幸福,就是想过几天遂心的日子都太难了。
“嗯。”聂蓉蓉点头应着,眼中多少有些泪光,就因为她一直跟在聂二太太身边,她才晓得女人到底有多苦。这些年来,管家理事,对上对下,辛苦操劳都是理所当然的。
“大爷有本事有能耐,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吃苦。不过大爷再能挣钱,那都是他的钱,你大娘对他有抚养之恩,他视之为母,倾力供养都是理所当然。二房对大爷没有那么大的恩典,就是聂家与大爷有恩,大爷也报完了。”聂二太太说着。
女儿高嫁,娘家差,倒贴娘家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为此就会产生种种矛盾。尤其是箫殇这样,突然间从养家的侄子变成女婿,这个身份转变只怕一时间还转换不过来。就像朱氏上门来闹她,就是觉得箫殇以后会继续供养二房还不供养三房。
从古至今宗族血缘都是以姓氏为大,侄子懂事肯养叔叔虽然不太站的住脚,多少还是合理合法的。但是女婿供养岳父一家那就不行了,女子拿夫家东西与娘家,视为偷。就是箫殇非常通情打理,愿意继续供养,二房也不能答应。恩大成仇,现成例子就是聂烃。
“嗯,母亲说的是,我都记下了。”聂蓉蓉应着,这些天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聂二太太如此说了,她心里也松口气。婚姻就像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她是运气好,投了个绝世好胎,但接下来的夫妻之路,却要她自己走。
聂二太太轻轻叹口气,有几分自言自语的道:“本不想这么早让你出嫁,女人最好的时光就是当姑娘的时候,出了嫁就没好时候了。幸好寻得好亲事,上头没有公婆,伯娘是婆婆,倒也轻松许多。”
“娘,你就放心吧,我会惜福。”聂蓉蓉脱口说着。
聂二太太听得笑了,道:“知道惜福就好。”
“太太,太太……”
院里婆子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母女的会话,聂二太太起身从里间出来。就见朱身边的婆子跑进门道:“三奶奶要生了。”
聂二太太并不意外,脸上也不着急,算着日子是要生了。只是平淡的问:“去请产婆了吗?”
婆子被聂二太太的淡然态度弄愣了,女人生产是鬼门关上走一圈,聂二太太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也不说过去看看,回道:“三爷派人去了。”
“三爷在就好,我就不过去了,记得提醒三爷,派人通知亲家母一声。”聂二太太说着,又道:“生下来之后再报信给我,我去道喜。”
“噢……”婆子这回真怔住了,出门的时候还有点犯傻。
婆子从聂二太太屋里出去到聂大太太屋里,聂大太太也是一样的态度,只问了句请产婆了没,根本就没有过去看的意思。婆子一脸不解的回到三房,婆子们己经扶着朱氏进了产房,聂烃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办好,只等两个伯娘过来料理。没想到没有一个过来的,只说生完之后给她们报信。
朱氏才开始疼,还没到使力生产的时候,比较有精神,听婆子如此说,便大声对聂烃道:“早就跟你说指望不上,你还偏偏去叫。总是说你伯娘好,现在知道了吧,你伯娘们好的很,侄媳妇生孩子了都不来看看,这肚子里的可是聂家的种,聂家头一个孩子都不过来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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