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前院正房东边的两间耳房收拾出给腊梅住,明天叫了牙婆来,还得再买个丫头使唤。”冯惠姐说着,她现在住的是前院东厢房,正中五间正房是放祭祀放牌位的地方,旁边倒是各有两间耳房,比丫头们住的耳房相对大一点,给姨娘住倒是挺合适。腊梅没怀孕之前,一直在她房里当差,现在怀孕自然不能当差,还得再给她添个丫头。
“添两个吧,你身边也少一个。”聂二太太说着,主母两个丫头,怀孕妾室用一个,有对比才好,嫡庶不能一样对待,怀孕了也不行。
冯惠姐想想也无所谓了,分家之后二房是不如以前了,但一个丫头还无所谓,笑着道:“听太太的。”
腊梅也跪下来给聂二太太磕头,聂二太太笑着让她起来,很想叮嘱几句,想想还是算了,儿子内宅的事,正妻压的住,她个婆婆何必手伸那么长。让腊梅好好安胎,又特意吩咐厨房给腊梅加餐,总是要二房头一个孙子,她也很希望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晚上聂二老爷和聂炀回家,与聂二太太的平淡比,两个男人都显得十分高兴。尤其是聂炀,他都二十几岁,跟他差不多时候成亲的人,儿子都会打酱油。他倒不是为此怪冯惠姐,但男人嘛总是渴望有后代,不然辛苦挣钱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聂二老爷更是不必说,他心里抱孙子的渴望比聂二太太还急,但他当公公的没有去管儿媳妇房里事的理,跟聂二太太说过几次,聂二太太都是不咸不淡,他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丫头终于暴出来喜讯,实在是好事。
“你记得要叮嘱厨房,一定要小心侍侯着。”聂二老爷满心欢喜的说着,二房头一个孙子呢,要是个男孙就好了。
聂二太太懒得理会他,只是道:“后宅的事,我来料理就好,你操心店铺吧。”
“店铺生意好着呢。”聂二老爷的欢喜之心挡不住,又道:“不过说来这处宅子还是小了些,炀儿要开枝用叶了,还有烘儿,再过两三年也要娶亲。今天我听人说起,我们隔壁的卫家宅子似乎要卖,不如你去问问,要是合适不如我们买下来。”
买下隔壁的房子,两处并做一处,地方宽敞了。就是现在还用不到,若是被别人买去了,以后想扩建都没有地方。
“那我明天派人去问问,估摸着也就二、三百两。”聂二太太说着,卫家虽然一样四进的院落,但门口却只有三间,比聂家现在这处小了三分之一,宅子又旧,最多也就是这个数目。当然以后翻修可能要大钱,不过先买下来倒是不值什么。
“先买下来,等以后烘儿成亲了,再慢慢收拾。”聂二老爷说着,心情十分欣慰,天下太平,生意兴隆,大儿子快要抱上儿子,小儿子也快成家,这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嗯。”聂二太太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看聂二老爷不走了,又想找她怀念美好的生活,便打了哈欠道:“早点睡吧,明早还要去店铺。”
不等聂二太太去问卫家是不是要卖房,箫殇先过来辞行。意料之中的事,分家之时他就说过将来的打算,聂蓉蓉也早有准备,准备的是几件衣服,箫殇似乎没有行李这个概念,以前有小厮跟着还好些,这趟回来根本就是两手空空,衣服都是随便从成衣店拿,丝毫不讲究。
聂蓉蓉这几天一直在赶工,临走之时总算是收拾出来一个包袱,趁着白天亲自给箫殇送了过去。出乎意料外的,箫殇竟然收拾了一个包袱,里头包的就是聂蓉蓉给他做的几身衣服。
“我会好好保管,一定不会乱丢。”箫殇笑着说,行李有时候是麻烦,但也要看看行李里头装的衣服是谁做的。
聂蓉蓉听得只是笑,却是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箫殇说着,又道:“我再回来就是婚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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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殇走了,聂蓉蓉的生活归与平静,依旧每日早晚到聂二太太屋里绣嫁妆。冯惠姐依然忙碌着,腊梅怀孕之后,她这个主母是更忙了些,倒不是照看妾室,而是忙着店里的生意,腊梅有孕,最高兴的莫过与聂炀,连带着店铺也不按点过去,冯惠姐便顶了他的缺,招呼伙计张罗着生意。
聂二太太住后院本来不晓得,结果聂炀中午时去找聂二太太,说想把腊梅抬姨娘的事,聂二太太先是愣住了,看向聂炀道:“这大中午的你不去铺里,在家里做什么?”
聂炀被问的几分不好惭愧,却是道:“连着好些天辛苦,趁着腊梅怀孕,我也想歇一歇。”
直到自己开店了,才晓得这开店到底多累。以前在船行虽然帮过忙,但帮忙跟自己张罗全部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年前还他还跑出去一个月收春租,然后没多久还出门收秋租。他真不敢说自己多厉害,但他真的很辛苦,早起晚睡,算账盘点,他说歇几天,连聂二老爷都没说他什么。
聂二太太眉头皱了起来,有时候她会反思,以前她对这个儿子要求太高了些。不是每个人都有箫殇的本事,要是人人都能,箫殇也就显不出来。更多的是资质平凡,中等收入,老婆儿子热炕头,偶尔的时候跟朋友喝点小酒,在酒疯中发泄一下豪情壮志,酒醒之后照样过平淡无奇的日子。
把过份的期许去掉之后,聂炀其实很不错,虽然没有超凡的能耐,但也没有过高的愿意。家里买地,开米铺,他都没有反对,觉得这样也不错。然后老实的在米铺开工干活,一直以来聂炀的表现也都不错。
“娘,我知道你喜欢惠姐,我也很喜欢惠姐,腊梅也是惠姐的贴身丫头,她做主给我的。现在腊梅有了孩子,这也是惠姐期许的,我没有哪里做错了。”聂炀心中有几分委屈,腊梅怀孕的消息传出之后,聂二太太没有一丝高兴的表现,他就是为此在家里歇了两天,也是聂二老爷同意的,也没犯下什么大错,他有时候也不懂,母亲为什么会这么严厉。
“我没说你做错了。”聂二太太停了一下才说着,站在聂炀的角度想,他当然没有做错,冯惠姐久婚未育,安排丫头通房,通房怀孕了,这是喜事。聂炀表现的欣喜了些,这是正常的。道:“你是我的长子,我总是希望你能过的更好一些,庶出也好,嫡出也好都是我孙子,我如何会不高兴。我只是想到店铺里,你父亲年龄大了,弟弟不小,因为一个姨娘怀孕,你就要在家里歇着,那以后歇的时候太多了。”
聂炀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些什么,还是没说出去,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最终聂炀午饭都没吃就去米铺上班,聂二太太在他走后却是长长叹口气,聂炀做的事在情理上是没有错,但是生活并不是靠对错来判断的。要是冯惠姐真是受气小媳妇型,聂炀多看妾室庶出一眼也没什么,但冯惠姐并不是,她有自己的主见,也在努力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就像方四在洪家的地位,以及聂大太太分家以前和分家以后的不同表现,在她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最重要的不是规矩更不是面子,而是谁能挣钱。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当一家老小都要指望着她挣钱时,那就有绝对的地位。至少那种挣钱养全家,然后自己甘当当小媳妇的圣母,聂二太太真没见过几个。
“母亲……”聂蓉蓉挑帘子进来,聂炀过来的时候,她知道母亲与兄长有话说,她便借机走了,知道兄长走了,再加上快到午饭时间了,她想想还是过来了。从某方面说,聂二老爷和聂炀都是很传统的男性,只是冯惠姐并不是聂二太太这种传统女性,聂炀用聂二太太的思路去想冯惠姐真的很不合适。
聂二太太向她招招手,女人这一生,要经历太多的坎,就是眼前看着前途风光,说不准什么时候烦心事就来了。
中午女眷们一起吃了饭,柳姨娘带着丫头们收拾完桌子,就向聂二太太打申请,她想出门走走。元宵节的事让柳姨娘吓了一大跳,但惊吓过后,柳姨娘好动的心却没有因此收了。她既不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偶尔带上丫头上街走走逛逛,店铺里买点东西也是乐趣。
“想去就去吧,逛逛也好。”聂二太太无所谓的说着,柳姨娘还很年轻,身上还有许多活力,老是在家里是闷了,现在大白天出去走走也好。
柳姨娘笑着道:“多谢太太,我就到前边街上转转,一会就回来。”
“别太晚就好。”聂二太太说着。
柳姨娘带着丫头出门去了,聂芸芸自然留下来在聂二太太屋里学针线,针线活是姑娘们必须会的,尤其是聂芸芸,考虑聂家现在的情况以及聂芸芸的庶出身份,娘家不给力,没有足够的嫁妆,聂芸芸的夫家最多也就是跟现在聂家差不多,大件衣服也许不用自己动手,但穿戴的许多东西只怕自己来。
婆子们指点着姑娘们的手艺,聂二太太旁边随意看看倒也清闲,人口少了,家务事就少了,从上流社会退下来,接到的请帖也少了许多,清清静静的日子也好,少操心也少管事。
指点女儿针线,也看着聂芸芸的针线,悠然自得的时间被逛完街的柳姨娘打断了。青阳再是港口城市,贸易发达,也不可能满大街的女性商品店,布行和首饰行就那么几家,以柳姨娘的月例,很贵的也买不起,便宜东西又看不上,大部分时候逛街,柳姨娘纯粹就是想出门了,或者过过眼瘾。
当然出门了,柳姨娘多半不会空手回来,都会带点小零食之类的,大家分着吃吃,既花了几个钱,又能表达一下心意。
这趟柳姨娘回来却是两手空空,消息却是带来一个,她就是听到消息太震惊了,东西都顾不上买,赶紧回家给聂二太太八卦。
“夏柔这个月底就要出嫁了,真的嫁给夏家一个伙计。”柳姨娘一脸震惊的说着,过年时就传出夏柔跟伙计定亲的消息,惊讶之余都觉得可能性不大,再或者是夏柔肚子里有了,急着给孩子找个爹。只是消息散出来之后,夏柔没有马上嫁,估计跟肚子没关系,后来夏家就没提这事,本来这事就过去了,想想夏柔那样,怎么会甘心嫁个伙计,没想到现在竟然真嫁了。
正做着针线的聂蓉蓉不禁停下手来,神情有几分不可思议。
聂二太太问道:“你哪里听说的?”
“我在多宝斋看首饰的时候,正好遇上夏大奶奶,她去打首饰,她跟掌柜说的,说小姑出嫁,她特意来打两套首饰。”柳姨娘说着,她以前并没有见过夏大奶奶,但掌柜的如此称呼她,中间夏大奶奶又说了夏柔的名字,那就肯定错不了。
柳姨娘借着看首饰,听了一会八卦,夏大奶奶那神情得意的很,尤其提到聂柔,那真是一口银牙咬碎了。现在终于把她嫁出去,还是嫁个伙计,夏大奶奶得意的很。
gu903();“夏大奶奶走后,我还特意问了掌柜,掌柜说还没有接收到嫁妆定单。”柳姨娘继续说着,一般来说姑娘出嫁头面首饰总是免不了的,夏大奶奶既然在这里打首饰,这又是青阳最好的,要是给聂柔准备了,肯定早就下单。而且听夏大奶奶那口气,估计是一毛钱的陪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