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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在娘家的最后一晚是私房话时间,晚饭过后聂二太太先把聂二老爷打发到柳姨娘屋里,倒是冯惠姐多坐了一会,陪着聂蓉蓉说了一会话。凭良心说,冯惠姐进门以来对聂蓉蓉虽然不能说是十分关心体贴,也是相当不错。只是冯惠姐要忙的事情也太多了,先是忙着生孩子,后又努力打造自己在家里的经济地位。
再想想聂炀也是如此,聂炀这个亲兄长要说疼她也是挺疼她的,只是事情太多,自己又无病无灾的,夫婿挑的也是最好的,二十四孝老哥什么的,根本就不现实。大部分的兄妹关系,也都是这样。
“太太肯定跟妹妹有话说,我就先回去了。”冯惠姐笑着起身。
聂二太太刚要点头,西梢间里孩子哭了起来,虽然有奶妈带着,但不到一个月的娃娃,哭也是必然的。
冯惠姐的脚步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问:“昨天大爷还还跟我说,哥儿的名字还没定下来。”孩子起名一般都是爷爷奶奶起,聂二老爷和聂二太太没说不起,也没说起,名字就一直拖着。
聂二太太想了想道:“小名就叫顺哥吧,大名以后再起也不迟。”
“是,回去我就跟大爷说一声。”冯惠姐说着,这才转身去了。
聂二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聂蓉蓉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聂二太太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些,明天你就要出嫁,别为娘家的事烦心了。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要先考虑夫婿,再去想娘家。”
把女儿养到如花年龄出嫁,怎么也不可能像泼出去的水那样,姑娘分清主次就好,更重要的是看清楚哪方能依靠。
奶妈哄着哥儿睡了,聂二太太也叫来丫头铺床,聂蓉蓉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部陪嫁过去,这些日子便放假回家跟家人团聚一下,明早集合去新东家。
从开始备嫁开始,聂二太太就一直不停的跟聂蓉蓉说婚姻注意事项,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说不出来,母女头挨着头躺着,却陷入各自的沉思中,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聂二太太想到的是自己这几十年的生活,她也是父母早亡,叔叔抚养,七岁被卖到邱家当丫头,刚进邱家的时候她觉是很幸福,不用朝打暮骂,还能吃饱饭。到稍懂事点的年龄,她就祈祷自己能运气好点,能配个勤快不打老婆的小厮。没想到恶运却是再次降临,她被邱家当成羞辱聂家工具转送到聂家来。
她拿着包袱到聂家时,唯一想的就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结果峰回路转一般聂大太太做主,放了身契把她嫁给了聂二老爷。这是聂二太太这辈子最该感激聂大太太的事,女人嫁人不只是嫁了一个男人,影响女人生活质量的因素太多了,只看柳姨娘就晓得,一个妾室都晓得要如何站位。
“母亲,你说大哥的父母……”聂蓉蓉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箫清和过来认亲,说的是那样的合亲合理,但聂蓉蓉总觉得不对头。她不知道箫殇背负着什么样的故事,但每每静静看着他时,她总觉得他很伤心,一股说不出来的痛楚。
聂二太太回过神来,看向聂蓉蓉道:“男人不想告诉你的事,不要去过份的追究,他姓箫你就跟着箫,以后孩子也姓箫,这有什么好问的。”
她也曾怀疑过箫清和的话,但后来又觉得怀疑这些实在很没意思。不管是岳母也好,还是妻子也好,都不能去问,你到底是姓啥的,真姓箫吗?纯粹就是闲的找抽的。
“嗯。”聂蓉蓉轻轻就了一声。
聂二太太虽然听到聂蓉蓉的回答了,心中不放心再次叮嘱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姑爷说你就听,他不听你就永远不要好奇,只要带着耳朵就好。”
“我懂的……”聂蓉蓉没再说下去,她想更了解箫殇,知道更多箫殇的事。要是知道了反而不好,真不如不知道。她突然想起聂大太太时常给她说的,箫殇很苦,说不出来的苦,要替他分担些,要让他过的快乐些。
聂二太太看向她道:“明天就是新娘子了,什么都别想,早点睡吧。”
“嗯。”聂蓉蓉答应着。
聂蓉蓉不知道聂二太太睡着了没,她想入睡多少有些困难,新婚的前一夜,她并没有混乱,很平静很平静,或许是因为她为箫殇失神过无数次,到了此时此刻反而觉得平静了。明天就是新娘子了,要争当最漂亮的新娘子,睡吧睡吧,明天就能看到箫殇。
如此想着聂蓉蓉一觉睡到天大亮,时间还来的急,聂二太太也没叫她。早上来客菜的人家不少,许多人都是先来二房看看,然后娶亲的时候跟着去城外闹热洞兼吃喜酒。
聂蓉蓉做为新娘子不用怎么应酬,倒是有相熟的几家太太过来看她,都是一通夸,聂蓉蓉微笑听着。以后跟箫殇出门去,没有长辈撑门户,不管是琐碎家事还是出门应酬全部都是自己顶上,她要做的功课还有许多。
妆容头发做好,凤冠霞帔上身,外头鞭炮响起时,冯惠姐帮着把盖头盖上。眼前一应都看不到了,熙熙攘攘的热闹中,聂蓉蓉觉得很平静。
迎娶上轿,拜堂入洞房,喜娘扶着,聂蓉蓉一步步跟着做,第一次嫁人,没有彩排直接上场,她却是无比的熟稔,没有一丝的紧张。喜娘念着吉祥话,新郎官手拿秤杆要挑盖头,聂蓉蓉眼前再次光明,抬头看向眼前的伟岸男子,那种似梦似幻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自己真的嫁给他了吗?
“喂,箫殇,新娘子等会看,现在要喝酒,外头的兄弟可都等着呢。”不远千里过来道喜的宁寒飞首先叫了起来,来道喜的不只是他,卫连舟也来了,顺道走亲戚。
“等我回来。”箫殇轻声说着。
宁寒飞叫着道:“放心好了,肯定让你躺着回来的,**子,我们走了。”
连拉带扯箫殇走了,洞房里仍然热热闹闹,箫殇没什么亲戚,他成亲箫家没有任何人来,来认亲的箫清和带着侄子进京赶考了。没有姓箫的,姓聂家的却是不少,亲戚朋友更是多的很,这时候新娘子只要装娇羞就可以了,聂大太太新房坐着,看着聂蓉蓉笑的合不上嘴。
一波又一波的亲友过来、离开,直到外头席散了,洞房终于冷清下来。聂蓉蓉洗脸**,章婆子向厨房要了饭菜,聂蓉蓉看向她们道:“你们也去轮着吃饭吧,都累了。”
章婆子去厨房的时候己经顺嘴吃了些,倒不觉得饿,便向月儿道:“你们去吃吧,吃完就去睡觉,我侍侯姑娘。”一会就是洞房了,小丫头们不合适侍侯。
聂蓉蓉匆匆吃了饭,眼睛不时的瞄向门口,章婆子小声道:“只怕大爷还要一会,刚才才派人向厨房要了酒。大爷好大的面子,汇丰船行的当家带着一帮兄弟来道喜,有得闹呢。”结婚有人来闹场当然是好事,但闹到新郎官不能洞房就过份了。
聂蓉蓉的脸不自觉得红了一下,低头吃饭,筷子刚要去夹菜,就听外头有人叫着道:“喂,现在是拼酒,摇骰子算什么!算什么!!”
“不管什么,我己经赢了,手下败将们再去练个二十年吧。”箫殇笑着说,话语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嚣张和得意。
洞房的门猛的被推开,又以最快的速度关上,新郎官都进洞房了,外头吵闹一会也就各自散去。箫殇倚门站着,整个人好像有点不太站的稳,只是在梢间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头发早就凌乱了,身上似乎也沾了不少酒,衣襟早就半开不开,就这德性,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被打劫过。
章婆子赶紧把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上来,箫殇却是摆摆手,不喝还好,喝了更醉,今天高兴的喝的多了些,但他还没醉,洞房花烛夜哪里是酒能醉倒的。
聂蓉蓉放下筷子要去端水给箫殇洗脸,箫殇道:“你先吃饭,我自己洗就好。”
“饱了。”聂蓉蓉说着。
箫殇笑了起来,仍然向聂蓉蓉摆摆手,道:“这些事情不用做。”女子侍侯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但他并不想聂蓉蓉做这些。
聂蓉蓉便没动,看向章婆子道:“妈妈把桌子收了吧。”
“是,是……”章婆子低头收拾桌子,暂时放到旁边桌子上的交杯酒却是放好,然后端着盘子踩着猫步走了。
红烛满屋,满屋的酒气和香气,箫殇觉得自己醉的似乎更厉害些,看聂蓉蓉的水样的情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慢慢融化着。箫殇是行动派,从来都是,唯独这回,要慢慢看着她成长,一点一滴的,小心的浇水除虫,然后直到现在长大满心满脑的都是他。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也是许多男人期待中的美梦。
此时此刻美梦成真,长大成熟的聂蓉蓉就站在他面前,披着大红的嫁衣给他当新娘,他还在等什么,再等下去就真不是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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