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钦当然知道,以于亦非刁滑的个性,必然不会轻易伏法,他冷笑道:“现已有你杀害王让的证据,于管事要不要听听?”
于亦非不屑道:“听听无妨,就当听个故事。”
高睿上前一步,拿出昨晚在王让死亡的房间中写下的勘查记录,开始诵读上面的内容。
原来,因为王让遇害时是在凌晨,南方湿气重,门板上结下一层露气,人的手掌按下去会留下痕迹,每天擦拭门板也是下人们日常的活计。王让的房门是对开的,从外向里推,很窄小,必须两扇都打开才能让一个成年人通过。案发后官兵赶来时,门已经打开,为了维持现场,再没人碰过门板,所以说,能在门板留下手印的,除了老仆,就是犯人,而门板上正好有两对掌印,其中一对和老仆的相符,另一对却有点奇怪,都是右手的痕迹。
正常人推这种对开的门,必然是双手一左一右,同时发力,谁会笨拙到只用右手,分别打开两扇门呢?除非是只有右手的人。
“于亦非,你的左臂是假肢吧?”高睿诵读完毕,晏子钦问道。
被指出了破绽,于亦非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却还是大笑道:“是假肢又如何?舒州城那么大,绝不会只有我一个断臂之人!”
“就知道你还要抵赖,传郑氏夫妇!”
晏子钦一声令下,王让生前的朋友郑秀才和他的妻子就被带上大堂,两人都是畏畏缩缩,看见跪在地上的于亦非后更是抖作一团,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把你们昨晚交待的事向于亦非再说一遍。”晏子钦道。
于亦非大叫:“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两个刁民胡说八道的话大人也当真?”
晏子钦伸手制止住他的叫嚣,道:“且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郑秀才和妻子争先恐后地说:“大人!案发的当天傍晚,是……是于家人给了我一包药和银子,让我们加在王让的茶水里!可我们也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死啊!”
“一派胡言,你怎么知道是于家人!”于亦非想冲过去撕烂二人的嘴,却被衙役用水火棍拦住了。
郑秀才讷讷道:“于家不可一世,在所有经手的银子底下都印上于家的标记,你们给我的银子上就有这种标记。”
“大人,这显然是小人的胡言乱语,求达人不要听信一面之词。”于亦非道。
“门上的手印、收买郑氏夫妇、夜闯官衙,三重疑点加在一起,本官只能将你暂且收监,听候审问,你可有不服?”
于亦非自然一万个不服,可是由不得他,衙役们已经把他押入男监,只是没人看见,他低头时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晏子钦回到房中,还没来得及换官服,先去探望摔坏了胳膊的明姝。
“没事,大夫说了,骨头没断,就是伤了筋。”明姝挥着肿得像萝卜一样的右臂,笑道。
晏子钦戳了一下肿得发亮的皮肤,皱眉道:“别乱动,是不是不知道疼?不让你掺和这些事本来是为了保护你,可你反倒自己触霉头。”
明姝赶紧收回手,追问他公堂上发生的事,听完后意犹未尽,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郑氏夫妇下的药?”
晏子钦道:“本来我也没想到是他们,以为是外人干的,可外人怎么能准确地认出王让常用的杯具?后来我怀疑过老仆,可若是他做的,也没必要和我提起王让的茶具丢失一事了,想来想去,胆小的郑氏夫妇最可疑,大概是怕那包药出问题,先把茶具毁了,来个死无对证。”
明姝道:“所以说,郑秀才说没想到王让会死是假的咯?”
晏子钦无奈笑笑,语气有些苦涩,“利益面前,亲情都是缥缈的,何况友情?”
正说着,门外传来高睿的禀报声,“大人,不好了,北城墙下的七间铺子失火了!”
“什么!”晏子钦惊坐而起,愣了片刻,痛叫道:“糟了,中了于卿的调虎离山之计!”
“怎么?”明姝不解。
“回来再说,我去铺子那边看看,估计该销毁的已经被他们销毁了,你先睡,小心别压到手。”
说完,他就离开了,嘱咐留下的衙役看护好宅院。
明姝放不下心,对着外面大喊三声“杜和”,杜二少爷果然出现了,只是走路一瘸一拐的,显然屁股还没恢复。
“你去城北看看,别出什么事。”明姝说着,给了他马厩取马的牌子。
杜和笑道:“没问题,我正想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