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石砚也知道必是如此,而这时轿子已抬进宅中去了,于石砚张嘴想喊,话到嘴边,终于滑落下来,只是暗暗咬牙:“苍天有眼,于石砚就此立誓,报不得此仇时,天打雷劈也罢。”
不说他怏怏回头,却说张妙妙一直给抬进内宅,下轿,自有丫环引进内室,却见巴虎子早在等着,一见张妙妙,顿时就眉花眼笑,乔摸乔样先做一个揖:“小娘子请了,这些日子,可是想煞小生了。”说着便要上来搂抱。
“且慢。”张妙妙忽地从袖中摸出一把剪刀,对准了自己喉头,巴衙内吃了一惊,退了一步,急道:“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下剪刀,切莫胡来。”
张妙妙手心本有些发颤,看他惊慌,心中反是稳定下来,想:“不过一个无行的浪荡子,怕他什么。”定了神,道:“我丈夫的官印和押条呢。”
“在这里,在这里。”巴衙内忙从怀中掏出官印押条。
“给我。”张妙妙伸手。
巴衙内本有些慌神,一见她伸手,到又清醒了三分,道:“先说好的,小娘子,只要你好生陪我一夜,明儿一早,官印押条全给你带回去。”
“你休想。”张妙妙又羞又怒,握着剪刀的手紧了一紧:“你真要痴心妄想,便只能看着我一具死尸。”
想不到她弱弱怯怯的样子,却是如此强硬,巴衙内一时有些傻眼,却听外间一个声音道:“你是来救你丈夫的,还是来害你丈夫的。”
却是白规理进来了,去张妙妙手上一瞧,嘿嘿一笑:“小娘子,你可想清楚了,你死容易,却是害了你丈夫一家了。”他早看得清楚,于石砚即把张妙妙送来,便已是屈服了,张妙妙即肯来,自然也有救夫的心思,如何就肯轻易走上绝路。
张妙妙只是强撑,她对于石砚说的话,虽有七分哄骗的意思,也有三分侥幸,若真个能以死相胁,逼得巴衙内不敢侵犯她,那就是最好,不想巴衙内这酒囊饭袋慌了神,白规理却是眼亮,知道无可幸免,死死盯一眼白规理,对巴衙内道:“巴衙内,你且发个誓来,若遂了你意,明日一早,真个将官印押条还我吗?”
“当然当然,我要的就是小娘子,拿着官印押条有什么用啊。”巴衙内连连点头,当即郑重作誓。
“罢了。”张妙妙心下惨然:“待拿回官印押条,便是一死而已。”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出,剪刀也松手落地。
巴衙内白规理相视大喜,白规理一抱拳:“恭喜衙内得遂心愿。”
“多谢多谢,你的功劳,本衙内都给你记下了。”巴衙内嘿嘿淫笑,全身火热,一双色眼,只盯在张妙妙身上,哪还有心思来跟白规理废话,挥手让他快走。
白规理到退着出去,方到门口,刚要转身,屁股上忽地一痛,一股大力传来,他身子腾地飞起,猛栽进房中,恰如恶狗抢屎。
巴衙内搓着双手,堪堪走到张妙妙面前,猛见白规理扑进来,到是一愣,可就变了脸色,干嘛呢这是,急着领赏?不过随即知道不对,白规理身后,走进一个人来,这人十六七岁年纪,身材单瘦,头发有些发黄,还没梳齐整,几根毛向天立着,生似街头打混的野小子,而最野的是一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那种狂野,生似荒野中的独狼,便要择人而噬。
与他眼光一对,巴衙内竟情不自禁打个寒颤,忙错开眼光,叫道:“你——你是什么人,快滚出去。”
这纨绔也真是纨绔了,白规理明明栽了个狗抢屎,来的会是好路数吗,那少年咧嘴一笑,到是好一口白牙,只是笑得有些渗人,他身子往前一跨,一闪就到了巴衙内面前,手一伸,只一手便将巴衙内劈胸提了起来,反手往后一甩,那姿势,便如甩一个破袋子,可怜,巴衙内娇生惯养到二十多岁,哪受过这待遇,只觉着轰的一下,给这少年从身前甩到身后,全身仿佛都给甩开了架,耳中嗡嗡叫,眼前金星跳,全身四肢百骸,从里到外,更是无一不痛,趴在那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不是忍得痛,是摔傻了。
白规理这时到是翻身坐了起来,顿时尖叫出声:“你——你是什么人,来人啊,来人啊。”
张妙妙本来闭着眼睛,听得响动不对,忍不住睁开眼来,一看那少年,顿时喜叫出声:“小叔。”这少年正是于异。
第四章屁股上画乌龟
“嫂嫂稍待,待我撕了这厮,再与嫂嫂说话。”于异冲她咧嘴一笑,劈手又把巴衙内提了起来,左手揪了巴衙内左脚,右手抓了巴衙内右脚,一发劲,便要将巴衙内生撕开来。
巴衙内胯间吃痛,这才醒过神来,杀猪一般痛叫:“不要啊,好汉饶命。”
张妙妙于绝望中得救,本是又惊又喜,见于异居然要生生撕了巴衙内,可就吓一大跳,忙叫道:“小叔住手,莫给你哥哥惹祸。”
于异双手停住不动,双眉一立,他人瘦,这眉毛却粗,这一立,仿如立起两把刀来,竟是煞气逼人:“这厮欺兄逼嫂,难道要我放了他不成?”
给他竖眉一瞪,张妙妙竟不自觉有些退软,却知巴衙内如何死不得,鼓勇劝道:“这人是巴太守的独子,给他个教训就成,真若杀了他,却是害你哥哥立身不得。”
巴衙内这时也尖叫起来:“是啊是啊,我爹是本城太守,你要敢杀了我,屠你家满门。”
“哇,这么厉害。”于异一笑,他笑起来特别怪异,牙齿是咬着的,牙白本来招人爱,可咬着白牙齿这么笑,却特别的渗人,巴衙内只是斜着瞟了一眼,全身汗毛竟然都立了起来。
于异没看他,却看向张妙妙:“嫂嫂不必担心,我先杀了这几个家伙,再去太守府将他一门老小杀个精光,再放一把火,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想到兄嫂身上。”
他说得平常,甚至还微微带了两分笑意,但不知如何,巴衙内却就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张妙妙也是这种感觉,忙道:“小叔不可,这——这——里边干系重大,算嫂嫂求你了好不好?”
巴衙内忙也哀叫:“叔叔饶命,叔叔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却是叔叔也叫上了。
张妙妙平日在于异面前,总是言笑晏晏,和言悦色,给于异的感觉极为亲切,于异到不想她太过为难,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把巴衙内往桌子上一摔,左手压住,右手揪着巴衙内裤子,猛地一扯,光屁股顿时就露了出来。
张妙妙不知他要做什么,忽见了巴衙内光屁股,顿时羞了个大红脸,忙背转身子,却是担心于异乱来,叫道:“小叔,你——你要做什么,你莫乱来。”
巴衙内也会错了意,只以为于异恼了他想要逼奸嫂子,居然是想要奸回来,可就惊了个肝儿颤,却是不敢反抗,只是闭目忍受,心下哀叫:“不想奸美人不得,反要给这野小子奸了。”
果然听于异叫道:“死罪暂饶,活罪难免。”忽觉屁股上一痛,顿时哀叫起来:“大爷轻着些儿,小的不好男风,这还是第一次呢。”
听得巴衙内鬼叫,张妙妙又惊又羞:“小叔难道真在奸他,这个,这个,当着我的面,他也——难怪官人常说小叔小时候吃了狼奶有狼性,真是太野了。”想要跑出去,却觉双脚发软,挪不动步。
巴衙内叫得越发大声起来,没办法,屁股上痛得太厉害了,却也存疑,因为不是想象中的菊门痛,而是右边屁股蛋子痛,他心下疑惑:“这人难道从我屁股肉上生戳了进去,啊呀不好,这人原来也是个雏儿。”一时叫得更是凄惨:“大爷轻些儿,轻些儿个。”而落在张妙妙耳朵里,更是又羞又躁,却又觉得有几分异样的刺激。
惟有白规理看得明白,于异根本不是在奸巴衙内,而是在巴衙内的屁股上画画,于异随身的腰囊里,居然有笔有墨,画功还相当不错,在巴衙内屁股上画了一只大乌龟,还下了一个蛋,线条简单,却是栩栩如生,白规理即惊讶于于异的画功,也惊异于巴衙内的鬼叫:“就屁股上画只乌龟儿,叫什么啊?难道还痛?”
他却不知,于异用来画画的这墨,不是普通的墨,而是六翼血婴蚊的血,其实也是人血,六翼血婴蚊吸进去后再吐出来的,于异用的就是这个,人血在六翼血婴蚊肚里转了一圈,再吐出来,就变了性,首先是颜色,成了绿色,其次沾在人的肌肤上后,特别难以去掉,要洗掉,惟有再用六翼血婴蚊吐的这血滴入清水,再和以醋,才能消掉,除此,再没有任何办法。第三点,这六翼血婴蚊吐出来的血,特别辣,比辣椒水还要辣上十倍不止,想想看,辣椒水涂到肌肤上,痛是不痛?何况是十倍,这就是巴衙内鬼叫连天的原因了。
于异画完了,偏着脑袋端详了一会,自觉满意,哈哈大笑,这一笑,手一抖,笔尖上一滴蚊血滴下来,刚好滴在巴衙内那话儿的袋袋上,那地方,就一层薄皮呢,且是特别敏感的,巴衙内顿时就是一声惨叫,再忍不住,扭头回来看,他以为于异是要阉了他呢。
这一看,可就傻住了,随即怪叫起来:“你——你怎么在我屁股上画乌龟?”
“不对,不是乌龟,是王八。”于异啧啧摇头:“瞧你那点眼力劲儿,我跟你说,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怎么样,小爷我画得还象吧。”心下越发得意,笑得更加畅快。
张妙妙听了这段对话,心下也是大觉奇异,忍不住也回了一下头,这一下看得真,巴衙内雪白的光屁股上,画了一只绿毛龟,还生了一个绿蛋,惟妙惟肖,特别的形象。
张妙妙害羞,只扫了一眼就急忙扭过了头,即有些惊,有觉好笑,想:“居然在他屁股上画王八,小叔他——他怎么这样呢。”
“今日且饶了你这乌龟王八蛋一命,有种,你的王八脑袋下次再伸一下试试看。”于异收了毛笔,顺手拿回了官印押条,对张妙妙道:“嫂嫂,我们走。”
经过白规理身边,于异忽地一伸手,一把揪住了白规理的山羊胡子,猛地一扯,白规理一声惨叫,一撮山羊胡子竟给于异生生拨掉了,下颔血糊糊一片,只怕是皮都给扯掉了一块。
于异手一甩,带着血肉的胡子飘飘落地,于异冷哼一声:“白规理是吧,你仔细着,下次再落到我手里,一寸一寸剥你的皮。”
gu903();白规理与他眼光一对,叫也不敢叫了,捂着下巴,缩成一团,看着于异出去,他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场景,那还是他小时候的事,有一回赶山路晚了,遇上了狼,他吓得爬到树上,那狼在树下叫了一晚,那种幽幽的眼光,他一生都没法子忘掉,而于异的眼光,又让他想起了那狼的眼光,简直一模一样,他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寒颤,大热的天里,竟是全身发冷,仿佛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