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克己练兵时,于异露了把脸,随后依往日情形,扯了宋祖根回衙喝酒,其实却在衙后暗化一只老麻鹰,飞出谷去,宋祖根见他千变万化,神通手段层出不绝,更是敬服。
于异计划的第一步,是收妖。
根据何克己这些年的暗查,庆阳府有七股大妖,分布七县,单简正是与他们勾结,狼狈为奸,搜刮百姓,而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南湖中的假南湖老怪。
南湖在庆阳府南,离府治有六百余里,于异一路飞过去,飞了小半日,远远见一片大湖,茫茫无尽,便知是到了地头,他先在空中看了一圈,这湖确实不小,东西一两百里,南北更是约有三四百里,湖中时见小岛,点点青翠,映着水色天光,别有一番韵致。
不过于异也欣赏不了,他连俗人都不是,就一顽童,这会儿东张西望的,不是望景,是想着要怎么入手。
也是巧,却见北面一人飞来,这人直飞到湖中一个小岛上,岛上近水边有一株大树,上挂着一口大钟,这人到钟下面,拿起锤子,叮,叮,叮,连敲了七八下。
“咦,这是做什么?”于异看得奇怪,先把正事放一边,看了新奇再说。
150章黑丝网
那人敲了钟后,便在湖边站着,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忽然水波涌动,湖中钻出几个人身鱼头的妖怪来,到也怪,这些妖怪居然知礼,象模象样的抱拳与那人作揖,那汉子道:“我家大人拜上南湖大王,现有书信在此,请南湖大王见信行事?”
说着从怀中取一封书信出来,交给那为首的妖怪,随又御风而起,飞了回去,那为首的妖怪取一个鱼鳔袋,把书信装了,打一个水花,沉入水底。
“这什么大人,不会就是单狗官吧。”于异心下思量,想:“不管他,我且跟去看看,恰好进他的老窝。”
往下一钻,化一条大黑鱼,恰就是那天黑水大王的模样儿,跟在那几个鱼妖后面。
那几个鱼妖一路钻水,一路说话,其中一个乌鱼头道:“鲤兄,这城隍遣信差来,莫不是又要我们出力。”
那接信的是个鲤鱼精,道:“肯定是这样了,否则还有什么事,必是钱粮又收不上来,要我们发一股水吓一吓那些百姓,城隍大人才好借势收钱。”
那乌鱼头兴奋起来:“这次发水,到要捞几个人来吃吃。”
那鲤鱼精把大嘴一撇:“人有什么吃头?我跟你说,真正是人类酿的好酒,才是极品美味呢。”
于异在后面跟着,听到这里,便已明白:“单肥猪果然与妖怪有勾结。”
那些妖怪并不知于异跟在后面,这湖里到处是鱼,于异化成一条大黑鱼,谁去管啊,一路谈论着,钻得到快,约莫深入湖中有二三十里,前面陡现一座高崖,崖下一处水府,立着门楼,门前还有鱼怪站岗,虽然于异估计,这样的岗哨,也就是做个样子,但一条大黑鱼想要游进去却还是不可能的,于异灵机一动,便照前面鱼妖的样子,也化一个鱼头人身的小妖,跟在那伙鱼妖后面,前面的鱼妖即没发觉,岗哨果然也不拦,跟着就进去了。
门楼后是一座法阵,把水尽隔在外面,里面便是干地,与陆地人家的宅院一般无二。
进门之前,于异留意了一下,那宅门上还刻得有字,写着南湖水宅四个字。
“看来便是南湖老怪的老窝了。”于异暗暗点头,跟在后面只管走,也不抬头。
宅中鱼妖不少,来来往往的,那鲤鱼精在妖怪中似乎颇有些儿身份,一路的妖怪见了他点头哈腰的,更没人来拦他,于异也跟着无遮无拦的一路深入。
进二门里头,一个大厅,厅中坐着一个妖怪,阔嘴红鳃,人模样儿到是变成了,只是不学礼,身上也没衣服,就腰下围一个围裙儿,上半身光着,正在那儿一边喝酒一边看几个鱼美儿跳舞,那几个鱼美人到是生得漂亮,跟于异螺壳中的蚌妖有得一拼,只是也都没穿衣服,就腰下缠了几根水草,光着身子,随着舞蹈的动作,臀波乳浪,晃得人眼晕。
“这想来便是那假冒的南湖老怪了。”于异并不看那些光身鱼美人,只把冷眼瞟着那怪。
“报大王。”那鲤鱼精到厅口高叫:“城隍单大人遣人送了书信来。”
“拿来我看。”南湖老怪挥手让鱼美人退下,鲤鱼精进去,递上书信,南湖老怪展开信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那鲤鱼精道:“大王如何这般高兴,莫不是单城隍又许下东西要我们出兵了。”
“没错。”南湖老怪点头:“单城隍要我们即日出兵,水淹南湖县城,他许我们猪三百,牛八十,羊八百,另送好酒五百坛,哈哈哈。”
“哇,这许多好东西啊,可是发财了。”鲤鱼精惊呼搓手,一脸兴奋。
外面于异听了,却冷哼一声:“果然大头是给单肥猪占了,难怪这么肥。”他听何克己报过,每年为了买平安,各个县要多出两成钱粮,那可是一个县啊,虽只两成,又何止是百八十头猪牛打得住的,而听鲤鱼精的口气,这次单简许下的,比往年还要多些,也就是说,往年单简贪得更多。
“发财了,发财了。”南湖老怪也一脸没见过东西的乡下老财主的嘴脸,于异实在看不惯了,仰不住一声冷笑:“出尽死力,大头却给单简捞了去,你们不过得一些儿残羹淡水而己,却还在这里高兴。”说着迈步进去。
“你这孽畜,好生大胆。”鲤鱼精一回头,顿时鼓起了鱼眼厉喝:“大王在这里说话,你就敢闯进来胡乱插嘴,敢莫是想死了不成?”
“给我死一边去吧。”于异懒得听他啰嗦,手一长,掐着他脖子便往厅外一掼,死活不论。
南湖老怪先以为于异只是他手下一个胆大的鱼妖,只是皱起眉头,并无动作,于异露这一手,他立知不对,腾一下站起身来,指着于异喝道:“你不是我府中人,却是何方野人,敢混入我府中闹事?”
“这鱼嘴说话别扭。”于异一念诀,回复人身,哈哈一笑,他却不报真名,道:“本人乃是酒天大魔王,今日无聊,特来消遣你这个傻不拉叽的大嘴鱼妖。”
南湖老怪却听错了,凝眉道:“九天大魔王,没听说过。”把手一指:“这野人即来找死,小的们,拿下了,看他细皮嫩鱼,到好下酒。”
“拿了拿了。”
“下酒下酒。”
门外小妖一片声叫,执枪拿棒,杀将进来,于异却不耐烦与这般小妖动手,把手一晃,一只手掌猛然暴长,每个指头都有大海碗大,整个手掌更是堪比门板,他也不回身,就是反身一拍,就如苍蝇拍子打苍蝇,可怜那些小妖,刹时给拍死一片,本来吵嚷如鸭市,瞬间死寂如鬼城,便有没拍中的,也给吓得呆了。
南湖老怪没想到于异如此神通,也吓一个汗毛暴长,猛地操起桌上酒壶冲于异一砸,口中还叫一声:“看打。”身子却往后一滑,霍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这一招到是出乎于异意料之外,忍不住笑骂:“这怪莫非是泥鳅成精,溜得到快,但在本大魔王手底,你又如何溜得掉?”跟踪追出。
门后是一条甬道,曲曲拐拐的,到后来竟向上行,走了百十丈,前面一个口子,隐隐有水声传来,原来是崖壁上的另一个出口,不过出口处也有一座法阵,水进不来,南湖老怪显然就是从这个口子逃出宅子去了。
“这怪法力低微,不可能设得下这等逼水的法阵,必是百年前那南湖老怪设下的。”于异一时颇有些遗撼了。
从口子出去,出口果然是在崖壁上,于异正要凝睛找那怪,却听得前面喝叱声起,只见南湖老怪引三四百水妖列阵而来,这会儿南湖老怪穿上了衣服,而且披了甲,手中执一把大砍刀,见了于异,老怪压住阵脚,出阵喝道:“九天大魔王,先前是我不备,未着衣甲,却莫以为本王真个怕了你,来来来,本王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把手中刀祭将起来,一刀劈向于异,到也有两分威势。
于异呵呵一笑:“就你这刀,我便让你砍三百刀也罢。”手一长,捏一个拳头,拳面足有大圆桌大小,立在那里,南湖老怪的刀砍将过来,正砍在拳面上,却恰如砍在一块大鱼皮上,不但未能伤得于异拳头分毫,反给弹了回去。
南湖老怪咬着牙,把那刀连砍了十七八刀,于异眼眉毛也未眨一下,南湖老怪心下惊慌,急叫道:“小的们,布黑丝大阵,缠死他。”
他身后娇应一声,却是数十个女妖,一个个半裸着身子,列成一个阵势,随着一声娇叱:“出。”自她们手上,五指之间,有无数丝草射将出来,丝草或青或绿或黑,互相交错,眨眼织成一张大网,围向于异。
“没了招法,水草也出来了啊。”于异只觉好笑,想着便要双手一分,把这丝草网尽数撕裂了,螺尾生突地现身出来,躬身叫道:“尊主,此等小妖,不妨交与小人,此草妖织的丝网还是不错的,若主人出手,毁了就可惜了。”
于异这才想起,自己螺壳中也有五百水妖呢,一时兴奋起来,道:“好,就交给你,其他小妖不管,那老怪却不能让他走了,我拿他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