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婆娘白氏在边上,本来竖着耳朵听着的,一副极乖巧听话的小媳妇的模样儿,这会儿眉毛可又扬了起来,又显出三分悍妇本色了。
任青青刚要张嘴解释,于异却是个不耐烦的,伸手去怀里一掏,往桌子上一拍,桌子上顿时多了十个大金元宝,每个一百两,再一掏,又一拍,又是十个,他眨眼间连掏十下,桌上便多了一百个金元宝,此时金银比刚好是一比十,一百个金元宝便是一万两金子,也就是十万两银子。
“天爷。”白氏呀的一声叫,退了一步,捂住了好看的小嘴儿,李子树也站了起来。
任青青也吃了一惊,她只听说于异清剿飞云会然后收赎金什么的,收了成百上千万两的银子,但她认定于异是个好官清官,好官清官当然也是穷官,公家的钱捞不到自己袋子里,自然也就不可能有钱,再想不到,于异这一掏,竟然轻轻松松掏了十万银子出来,她的嘴其实也不大,但这会儿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去,但她反应极快,忙在一边笑道:“李大哥,我这位世兄家资巨万,银子是不缺的,只不过想自己趟一条路出来,所以还望李大哥多多帮忙。”
真金在眼前,这下李子树彻底儿信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不敢,不敢。”随又转头对他婆娘道:“媳妇,上好茶来。”
白氏本来一脸精明,这会儿金光耀眼,却显得有些傻不愣登了,哎哎应着,果然别泡了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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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她先前泡的还不是好茶,于异当然不在乎,任青青也不好说,到是香儿撇了撇嘴,轻声说了一句:“小气劲儿。”
她这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李子树和他婆娘自然都听见了的,白氏脸上到还红了一下,李子树竟全无异样,却扭头对白氏道:“好生整治一桌酒菜上来,我陪于兄任小姐喝一杯。”
突然之间,好象气势便高了三分,而白氏也乖乖应了,随后他又请于异收了金子,那态度恭敬,能感觉得出来,他不完全是对于异的恭敬,而是对金子本身有一份恭敬在里面,这是真正的生意人啊,任青青以前不懂事,但父亲出事后,她历尽人情冷暖,一双眼睛已磨得颇为锐利,她感觉得出,李子树确实怕老婆不假,但其实更爱钱,如果在钱与婆娘之间选一个,估计他可能会选前者。
于异不想这些事,他只听说有酒就嘻笑,收了金子,无时酒菜上来,别说这白氏虽然悍恶世侩,到真是烧得一手好菜,手艺不比她的长相差。
边吃边聊,于异不耐烦扯这些锁碎事,基本上只喝酒不说话,李子树先只看着他说,后来发现他爱理不理的,才又跟任青青商量,说好于异这边出一万银子与李子树合股,李子树五百两银子占一成的股份,然后得了利均分。
李子树提这个条件的时候,任青青看于异,于异手一挥:“给你两成。”
任青青大致已揣摩到于异的性子,是那种极大方爽直的,但仍旧给于异的豪阔惊了一下,而李子树跟白氏可就喜坏了,李子树端了杯,道:“多谢于世兄,这一杯我敬你。”
敬酒,这个好,于异举杯:“干。”酒下肚然后吃菜,后面没话了,任青青有眼色,看出于异不爱扯这些,道:“李大哥,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第一次进郁家商队,所以进货啊以及路上的事情,就要多多拜托你了。”
“一切包在我身上。”李子树胸脯得怦怦响,只看这气势,好一条汉子,于异却想起先前他给白氏的大屁股压在地下,屁响连天的事,差点儿又笑了出来,白氏这会儿也插口:“于东主任小姐放心,我家相公虽然这两年不走运,但路子是趟得极熟的。”
“多嘴。”李子树叱了一声,白氏果然就乖乖闭嘴,束手敛声的,好一幅乖媳妇模样儿,这夫妻俩啊,于异忍不住摇头了,但人家夫妻怎么过,那是人家的事,他还真管不着,当然也不会去管——热闹到是可以看一下。
于异有酒喝就不想动,但李子树是急切要赚钱的,再敬了于异一杯,便叫白氏上饭来,说吃了饭带于异两个去进货,于异也只好把杯中酒干了。
吃了饭,李子树直接又带于异任青青两个回了苗州城,他果然是地里熟,一切进货雇人诸事,都是他操持,于异只管掏银子就是,小半天时间,连货带人一起搞定,不过这会儿再赶往通苗城就有些晚了,便先去李子树家,眼见院子里赶进几大车货,白氏笑得见眉不见眼,其实这形容不对,有些女子,长得还行,但笑起来却不好看,而有些女子虽长得一般,笑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白氏则集两者之长,不但长得漂亮,笑得更漂亮,不知真相的,只一看,这真是一个极温婉贤淑的妇人啊,你看看这笑,多甜美多柔和,但于异已经知道她的本象了,却只能更在心里感叹,女人啊女人,真是水中月雾中花,随时会变样啊。
但到了晚上,他却见到了白氏的另一个面目。
晚间吃了饭,喝酒到半夜,于异是喝一夜都行,但任青青李子树可都陪不了,随后散席各自睡下。
李子树家是一套两进的院子,于异任青青分左右两厢睡了外进客房,杂房给雇的伙计夫子睡,李子树夫妇俩自然睡内进正房,夫妇俩上了床,自然要欢爱一番,有银子赚,兴奋啊,这个可以理解,在床下李子树给白氏骑得哇哇叫,但上了床骑白氏,李子树却不行,没几下就完事了,气得白氏掐他,于异为什么知道呢,没办法,他耳朵尖啊,酒又没喝过瘾,一时半会睡不着,也不是有意去听,但以他今天的功力,一里之内,鼠爬蛇行,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不用说仅隔着一扇院墙的皮肉撞击之声了。
但白氏随后帮李子树吹了起来,估摸着白氏以往不太乐意帮李子树吹,所以李子树先给掐得哇哇叫,白氏一吹,又把他乐得嗷嗷叫,第二次到是久了好些,于异又发现白氏一桩好处,这女人长得好,手艺好,然后叫的声音还特别好听,说白了,这女人如果不是打男人过于悍恶,实在是个极品的好女人,不过可能也就是各方面过于出色了,所以才在男人面前这么悍恶吧,人啊,都是惯出来的,女人尤其如此。
这一场久,好不容易完事了,想着要睡了吧,不想两人又唠唠叨叨说起话来,无非是终于转运天降贵人相助这次终于可以发财了诸般熟话,然后白氏又叮嘱李子树,不许在外面乱来,家里婆娘洗干净了尽你怎么玩,外面的绝不许碰,李子树自然赌咒发誓表忠心,然后说着说着,李子树突然道:“那叫于异的哥儿,那一袋银子,着实让人眼红,娘子,我有个主意,如其辛苦去苗方跑生意,不如叫几个人,把这姓于的哥儿做了,然后——啊呀。”
他话没说完,猛地一声惨叫,随后床铺一阵摇,又听到他叫:“娘子,娘子,你怎么下怎么死手掐我,还要骑我脑袋上,不许骑我脑袋上,啊,啊。”
随着他的叫声,是皮肉的拍击声,有些象先前做到激烈处的撞击声,不过于异细一听,不是,那个更闷更重一些,这个则更脆快,好象是在打屁股,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就肯定了,是白氏在打李子树的光屁股,而且是骑在脑袋上打,先前白天院子里白氏骑李子树脑袋上的情景又出现在于异眼前,他顿时就乐了,先前听,是无意听,声音自己钻耳朵里来的,这会儿可真是竖起耳朵听了。
只听白氏连打了十几板,而且下的是死力,啪啪的响,可比李子树先前弄她时要响得多,但李子树的叫声不响,估计是脑袋给压在枕头上了。
打了十几板,白氏估计是打累了,气呼呼的叫道:“李子树,你气死我了,是,我白娘子是爱财,是要钱,但我想我的相公给我挣,想清清白白的花钱,如果你是生意场上比别人精明,那我高兴,你越把别人算得死,我越高兴,可你居然打这样的主意,李子树,你可知上有苍天下有大地中有鬼神,做恶事,生有雷劈,死有鬼报,你知不知道。”说着来了气,又啪啪打了几掌。
“我知错了,娘子,我知错了。”李子树鬼哭狼嚎,到后来几乎是要哭出来了,这屁股看来真给打痛了。
白氏却似乎仍未解气,道:“李子树,你给我听清了,我只要你学好,上进,多用心,莫上当,却绝不要你害人,如果你以后再敢打这样的歪主意,我告诉你,你就直接写一纸休书给我,我自一个人去过活,任你发财也好遭祸也好,我都不管。”
“娘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李子树带着哭腔叫,因为两人都是压着声音的,这哭腔听起来几乎有些渗人了,随后他又惊慌起来:“娘子,你莫哭啊,求你了,你原谅我这一遭吧。”想来是白氏又气哭了,女人这一点很奇怪的,男人打输了才哭,女人却往往站了上风还要哭。
随后便是李子树想尽花样去哄,哄了小半夜,终于是哄好了,于异耳边这才消停。
于异听了半夜戏,到反是精神了,摇头暗叫:“想不到那泼妇反是个戴头巾的女中丈夫,到小瞧了她。”心中因是暗生好感,他本来正眼也不看白氏一眼的,第二天到是对她笑了一笑,却再不看李子树一眼——这货,实在不是好货。
通苗城本无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码头,在郁家大规模走私之后,短短数年间便形成一座大集镇,最终建城,随着这些年走私规模的扩大,这里也越发的热闹,傍河一头长街,那人之多,真可谓摩肩接踵,挥汗如雨,而货之杂,也可以说遍纳四海,无所不有。
郁家走私,和于异在下界见到的高萍萍他们家走私是一样的,自己有商队,然后还吸纳周遭的零散商队,不同的是,高家免费带小商队,不抽水,郁家则要抽水百分之三十,但小商家也愿意,跟着郁家,安全啊,百分之三十算什么,真自己跑,跑上打劫,别说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是舍财保命吧,更何况走私的利润极大,便给了郁家百分之三十,也至少有三到五倍的利润,所以商家趋之若鹜。
郁家主掌走私的是管家郁材儿,但李子树这样的小货商,自然是见不到郁大管家的,跟他打交道的是下面的管事黄阿四,一个胖胖的下巴抬到天上的中年汉子,任青青先和于异商量好了的,只跟着看,所以弄了个女扮男装,与于异两个装成货东混在商队中,打交道的事都交给李子树,于异便只远远的看一眼黄阿四,没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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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商队启航,前前后后,总共二三十艘大船,到也浩浩荡荡,极具声势,任青青站在于异边上,一张俏脸板着,道:“我爹爹给郁老贼害了后,整个苗州再没人敢跟他作对,这走私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了,以前都是在夜里发船,现在你看,直接改在光天化日之下发船了。”
于异点了点头,道:“苗州不是还有个州牧吗,不敢管还是也给收买了?”
“苗州牧?商子光?”任青青苦笑:“苗州面对苗方有三千多里边境,走私的地方很多,郁重秋能走私,商子光当然也能,不过郁家走的水路,商家走的陆路。”
“嘿。”这在于异意料之中,他嘿了一声,不吱声了。
任青青悄眼看着他:“眼前的商队是大人亲眼所见,应该能算得上证据了。”
“不着急。”于异摇了摇头:“左右无事,且跟他们跑一趟吧。”于异好热闹好新奇,反正来了,跟着商队跑跑苗方看看,也不错嘛,任青青虽心切为父报仇,但于异即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点头,这时船晃了一下,任青青身子一顷,跄了半步,身子微触到于异身上,她慌忙挪开,悄眼看于异,于异一面灌着酒,一面看着两岸景色,恍若未觉,任青青心思微转,轻咬下唇,她手臂本来挪开了的,这时便又悄悄张开一点,触到了于异手臂。
任青青大家之女,并不是下贱之人,但父亲及一家遇害后,她东奔西走,伸诉无门,尝尽了人间冷暖,心性也就变得现实而成熟,相处这些日子,她始终看不透于异,于异的表现,几乎就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人,天真莽撞,率性而为,但她总认为这不应该是于异的真面目,于异小小年纪能做到清肃郎,能在短时间内威摄住昊天城内一帮无法无天的权贵子弟,绝不会象他表面那么简单,于异深不可测,而她自己却一无所有,惟可恃者,勉强算还长得不错的这个身子而已,然而一路过来,于异好象对她全然不感兴趣,这更让她心中忐忑,如果这仅有的一点东西也无法让于异感兴趣,于异真的会全心全意帮她吗?官官相护,她已见过太多的例子,如果于异也是这样,所谓查证,查到证据最终只是做为与郁重秋做交易的筹码呢?
每每想到这个可能,她就非常的害怕,而这不是不可能的。
但年轻男子没有不好色的,于异为什么别具一格呢?是她长得太丑?应该不可能,任青青虽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但也算得上中上之姿,于异怎么就不正眼看她一下呢?
她琢磨这件事,想到一点,于异莫非是那种特别乔情的人,是一直在等着她主动?
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想到这一点,任青青简直就要羞死,但家破人亡数年奔波,让她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于异到底怎么想的,她一定要试出来,而只要于异能替家族报仇,她便献上这个身子,那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gu903();所以她有了这一刻的主动,不是下贱,只是现实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