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异一眨不眨盯着,那道水线到两里开外,突然就停住了,水花一冒,鼓出一个大东西来,没有先前的雷龟大,但也不小了。
“真的是救兵,是母乌龟来救公乌龟,还是崽乌龟来救老乌龟?”于异正乱猜呢,仔细看不对了,那玩意儿鼓头鼓脑的,不象只乌龟啊,象个什么?蛤蟆?
“蜃天蛤?”于异猛然醒悟过来,一时间喜出望外,正找它呢,不想这位大爷自己就钻出来了,怎么这么乖呢?
“原来乌龟和蛤蟆有奸情啊,这个到是有趣。”于异搓手:“是蛤蟆上了乌龟背,还是乌龟钻了蛤蟆穴,哈哈,稀奇啊。”
这时那蜃天蛤已全身浮出了水面,好家伙,竟和雷龟一般大小,青黑色的皮子,鼓着两个大眼珠子,恰如衙门前的两个大石鼓,背上更是鼓鼓囊囊,一身的肉疙瘩,蛤蟆的肉疙瘩本来让人恶心,但这蜃天蛤的一身疙瘩因为体积大,看上去就如石球一般,反是没那么恶心了,而是让人惊心。
蜃天蛤鼓起眼珠子往雷龟这边看了一眼,虽然隔着两三里,但雷龟在岛上,白骨神巫三个更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自然都落在蜃天蛤眼里,它眼珠子里居然也发出绿光来,随后嘴一张,那嘴大啊,和船舱差不多了,然后咕的一声,一股云气直喷出来,这股云气凝而不散,约有于异拳头大小,于异颇有些失望:“就这么一股水汽儿,你打哈欠呢,未免对不起你那大嘴吧。”
不过没办法,他也不能飞下去跟蜃天蛤说:“蛤老弟,你这云气太小根儿,对不起你的大嘴呢。”只能看着。
那股云气半灰不白,个儿又不大,于异是先留了心,所以看见了,而不远处的白骨神巫三个却半点也没发觉。
云气直冲上天,眨眼间便冲到数百丈高下,随即散开,形成一个云团,慢慢旋转,天上本来有云,东一团西一堆的,随着这股云气的旋转,这些云团都给吸拢了过来,一时间竟是乌云如盖。
“原来能吸云,到好象有点儿意思了。”于异终于点了点头。
明知蜃天蛤是来救雷龟的,而且这蜃天蛤的云雾能造蜃景,极为可怕,换了其他人,不说提醒白骨神巫三个吧,至少可先期下手,在蜃天蛤布下云雾之先,就当头给它一家伙,至少让它吐不了雾布不了云,但于异却高高的袖着手,不但不出手,还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在一边喝酒看戏,这样的人,还真的是。苗朵儿若知道了,非鄙视他到死,不过苗朵儿不在这里不是?男人都一样,女人在,当然要表现一下,女人不在,嘿嘿,且不着急。
他这边兴致勃勃,白骨神巫三个却全无所觉,同样在兴致勃勃的调戏雷龟,眼见雷龟发出的闪雷越来越弱,突然间风云变色,乌云满天,似乎又要下雨的征象,白针神巫一看天色不对,叫道:“不会又下雨吧。”万一再打雷,雷龟得了天雷补充,雷力大增,那就麻烦了。
白骨神巫白银神巫都抬头看天,天上云层虽厚,但远处的云又比较薄,偶尔还能见到蓝天,白银神巫道:“应该不会下雨吧,就算下雨,也要把雷龟拖住,好不容易碰上,绝不能放手。”
她说得咬牙切齿,白针神巫也毫不犹豫的点头,她神情没有白银神巫那么狠厉,但决心却不比白银神巫低,白骨神巫心下感动,又有些悲苦:“大师姐二师姐都是为了我,但你们不知道,不是我倔,我是不得已啊。”
她这种苦,却说不出口,给人强奸,这是女人最羞于出口的事情,哪怕亲如父母姐妹,不到逼不得已,也是不会说的。
白针神巫道:“三面齐上,尽快把这孽畜的闪雷逼出来,趁早下手取珠。”
“好。”白银神巫应一声,抢先往前一掠,突一下落在了雷龟背上,探身一剑,刺向雷龟脑袋。
她一动,白骨神巫同时动了,身一闪,七星剑全力出手,青光中闪七点白星,一剑斩向雷龟尾巴,而白针神巫则一剑刺向雷龟的脚,她的想法,若能把雷龟的脚给斩断了,那么即便下雨,雷龟也跑不掉了。
她们这边三个心急火燎的围着乌龟下剑,于异却也有些急了,因为蜃天蛤喷出云气儿,虽然拢了半天乌云,却不见变化,万一白骨神巫先把雷龟斩了,然后拨脚一走,那岂不没戏看了。
“我说蛤老兄,有什么牛黄狗宝,蛤蟆毒药,脚底流脓也好头顶长疮也罢,你都现出来啊,老那么吊着股气儿,有什么意思啊。”于异忍不住发牢骚了。
或许蜃天蛤真听到了他的牢骚,终于动了,然后它的举动却又叫于异傻了眼,因为不是于异想象中的,借乌云造满天蜃景,楼宇城廓,或者妖魔鬼怪,蜃天蛤竟是把乌云往肚子里吸,那情形,仿佛于异吃早点吸一根长面条儿,而且吸得那叫一个快,没多一会儿,满天乌云竟给它吸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高层还有乌云,但方圆数里之内的乌云却差不多都给它吸净了,一时间竟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至少于异就听到白银神巫在叫:“乌云散了,不会下雨了。”
“搞什么啊。”于异这下真个急了,伸手捋袖:“这死蛤蟆难道就是跑这里来吸云气的?还岂有此理了,你小子若敢就这么走了,看大爷我不一矛钉穿你到这里。”
搭好台子你不唱戏,嘿嘿,戏袍都给你扒了,于异还就有这股子混劲儿。
还好蜃天蛤敬业,并没有走,吸了满天云气,嘴一闭,身子陡然大了数倍有余,身上的鼓包全都高高鼓了起来,就好象一个个打足了气的气囊,这一下就比雷龟还大了一圈,真个如一座小山了,只见它忽地里腿一撑,身一颤,嘴一张,又一股气柱喷出来,同样是拳头大小,同样是半灰不白,但又与先前不同,因为于异明显的感觉到这股气柱中含有邪气,说得好听点儿,含有灵力。
原来蜃天蛤布蜃景,不是有云气就行,普通的云气只是一团水汽儿,怎么造幻景?必须得用邪力控制了云气,才能显出蜃景来,蜃天蛤把云气聚拢来先往肚子里吸,就是用邪力控制云气,于异搞不明白,空急一场。
这股邪气一冲上天,到四五百丈高下,随即散开,分成四股云柱,有若云箭,向四面急射,而且一射几百丈,再慢慢散开,往下遮落,那模样儿,就仿佛撒开一张大鱼网,又形似姑娘家的一把花伞儿,这四股云气一遮,遮的空间可就大了,足足有万丈方圆,云气的边缘离着于异已不过百丈,于异耸子鼻子闻了一下,好大一股腥气儿,忙把真水神螺甲祭了起来,他不怕毒,但这股腥气儿让人恶心啊,不好闻。
这四股云气形成一张巨大的网,遮住了半边天空,正正把白骨神巫三个连着雷龟遮在了中间,但这股云气半灰不白的,尤其散开后更淡,基本无色,白骨神巫三个又全神贯注在雷龟身上,竟全无所觉,而于异则看出来了,蜃天蛤布下这网,看来是要造蜃景了。
果然,下一刻,天象突变,也不对,不是天象突变,而是云网中的景象突变,先是变得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爽,随后凭空现出各种景象,只见湖面上突地波翻浪涌,现出一队妖兵来,旌旗招展,旗门一开,大队妖兵狂冲而出,一个个舞刀弄枪,咆哮如雷,向着白骨神巫三个杀去。
这把戏变得,颇为神奇,于异虽是眼睁睁看着的,脑海里却也情不自禁的怀疑:“这妖兵到底是真是假,是造的幻象,还是真的调了妖兵来。”到也不怪他这么想,象他螺壳里就有现成的六百妖兵,只要意念一动,呼叱立至,焉知蜃天蛤就没有这个本事呢?不过随即他就知道真相了,这些妖兵就是幻景,云气所变。
先前蜃天蛤布网,因为布得隐密,白骨神巫三个又没留心,一无所觉,到蜃天蛤发动妖术,造出幻象,妖兵突至,白骨神巫三个当然就发觉了,白针神巫最先发觉,脸上变色,急叫道:“有妖物,小五十七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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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妖孽敢来送死。”白银神巫暴怒,飞身执剑,迎着冲来的妖兵一剑斩去,眼见雷龟即将伏诛,突然横插出一股妖兵,白银神巫起了真火,这一剑含怒而发,剑气如虹,顿时把冲过来的一群妖兵齐齐斩断,那些妖兵哀嚎着跌下水面,一时不死,在水面上半沉半浮,哀嚎鬼叫,血流如注,染得湖水一片艳红,仿佛真的妖物一般,然而嚎得一会儿,突然就没有了,如果是真的妖物,即便死了,至少尸体还在,突然化去,那就只可能是虚影了。
于异嘿嘿一笑:“果然就是些幻景儿。”
白银神巫性子急,一时却没看出来,一路杀过去,刹时便斩了至少上百妖兵,志得意满,哈哈大笑:“区区妖孽也敢来送死,有多少姑奶奶今天就给你们屠掉多少。”
妖兵极多,四面围拢,白骨神巫白针神巫也挥剑乱斩,两人却都看出了不对,白骨神巫叫道:“大师姐,好象不对,这些是幻象。”
“是蜃天蛤。”白针神巫惊呼:“蜃天蛤布下的幻景。”
随着她的叫声,所有的妖兵突然间消失无踪,天高云淡,波平如镜,好象给她叫破真象,蜃天蛤给吓住了,收了幻影逃走了一般。
白银神巫顿时大笑:“跑了,算这妖孽识相,今天先捉雷龟,下次再来对付这妖孽。”但她眼光一转,突地失声大叫:“雷龟呢?”
她们本来是在小岛之上,雷龟困在沙滩上的,然而这时候放眼看去,四面都是湖水,不但雷龟不见了,甚至小岛都不见了。
白骨神巫三个身在云网中,看到的是这般景象,于异身在网外,看到的却也同样是这般景象,他先前也没留神呢,给白银神巫一叫,他才醒悟过来:“居然又是幻象,嘿,这老蛤蟆精的幻术还真是邪门呢。”
蜃天蛤的幻景布得越真,就越有挑战性,于异也就越有兴致,他鼓起眼珠子竭力去看,明明是小岛和雷龟所在,却硬是看不破幻景,只见一片湖水,即不见龟,也不见岛。
“厉害,厉害。”于异暗赞:“不知我的神眼能不能看透。”
就在这时候,景象又变,却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小岛出现了,雷龟也现身了,跟先前一模一样,甚至天上的乌云都是一团一团的,但明明先前的乌云都给蜃天蛤吸进了肚子里啊,怎么又出现了,于异只一愣,马上明白了,这还是幻象,乌云是蜃天蛤幻造出来的,那么小岛雷龟呢,只怕也是。
“这家伙居然能跟着人心思变,狡猾狡猾的。”于异搓手,不过却没有运起神眼,他还想看戏,神眼有红光,虽然白骨神巫身在蜃天蛤布下的云网中,但于异不敢保证她们看不到红光,就算她们看不到,蜃天蛤一定看得到的,这戏码精彩得很,于异还没看够呢,可不想惊动蜃天蛤草草收了场子,不过他已经知道了,小岛雷龟都是假的,那就看白骨神巫三个怎么应变,是不是也能看破。
白银神巫明显有些胸大无脑,一见雷龟,立马就叫了起来:“雷龟在那里,我来防着蜃天蛤弄鬼,你两个先斩了雷龟取了雷珠再说。”
“好。”白针神巫应声,她也没看破。
还是白骨神巫灵醒几分,看一眼雷龟,有些疑惑道:“蜃天蛤没容易这么收手,只怕这雷龟同样是幻象。”
“雷龟怎么会是幻象呢,不就在那里吗?”白银神巫不相信。
白骨神巫不和她争,反手去头上取下阴雷索,罡气一运,一记阴雷照着雷龟打过去,轰的一声,雷龟忽地给打灭,消失不见。